当高佳丽走到我们班在的楼层时,整个走廊的同学的目光,都忍不住的看向她,然后转过头去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高佳丽的事情,仿佛是初三生活里的一剂调味,大家早已厌倦了平日里一成不变的乏味生活,好像只有足够吸睛的戏剧冲突,才能让人津津乐道。
走在她身后的我,这时候特别想站出来冲着这帮出来放风、爱看热闹的人大吼一声,“看什么看!”
但是我没有,我下意识的握了握她的手,反倒是高佳丽,她冲着我笑了笑。而站在我身边的丁晨,则恶狠狠地瞪了这群人,“看屁啊!”
可想而知,被丁晨骂了的那群人,又转身用不知道什么样的恶毒言论,去讥讽、挖苦丁晨。
等高佳丽回到教室后的没一会儿,班主任就出现在后门把她给叫走了。叫走的时候我担心的看着她,倒是高佳丽,她反而拍了拍我,表示她没问题。
第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进来的时候,还完全不知道早晨发生的八卦。
因此叫完起立后,她边翻卷子还边问来着:“唉,今天我的英语课代表去哪儿了。”
班上一片静默,倒是这时候有个好事的刺头吊儿郎当的来了一句:“被班主任叫办公室去了呗。”那话里的意思,颇有“好学生也有今天”的意味。
他这一声叫唤,连带着后座几排的好几个男生跟着一起阴阳怪气,唏嘘一片。
“嚷嚷什么呢,”英语老师一拍讲台,示意全班安静,接着转头来问我,“秦燕,你同桌怎么了?”
我站起身,给英语老师解释说:“她家里有点事,被王老师叫走了。”
英语老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叫我坐下。
英语课开始了五分钟,一声清亮的“报道”打断了课堂的教学,英语老师透过她厚厚的眼镜片,看到是高佳丽,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赶紧进来。
“没事吧,”等高佳丽坐下来后,我躲在架起来的英语书后面,悄悄地问她。
高佳丽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英语课下课之后,是全校的广播体操时间。我、丁晨还有高佳丽躲在女厕所没下去,等整个年级人都走光了,检查教室的老师来巡逻过了之后,我们才悄悄的回了教室。
一回到教室,丁晨立刻着急了问:“班主任叫你干嘛去啊。”
倒是高佳丽,神秘兮兮的掏出个塑料袋来,里面似乎是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被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严严实实。
“什么东西啊,”我和丁晨都凑近了看。
高佳丽拆了塑料袋,露出里面东西,居然是个饭盒,还是铁质的。这种饭盒我只在90年代的电视剧里看过,上面还有个搭扣,饭盒的有一角都有些瘪了,显然是经年累月用的。
“我妈给我摊的饼子,红豆馅和海带馅的,你们要哪种自己挑。”
高佳丽打开饭盒,露出里面摊的黄澄澄的饼。不得不说,这铁饭盒还挺保温,三月头的江浙地区,天气还挺冷的,没想到这饭盒了的饼,居然还带着热气儿。
我挑了块海带馅儿的鸡蛋饼,热乎乎的,正好我早上因为宋野这孙子给气饱了,现在高佳丽分我的这块饼,无异于是雪中送炭呐。
“你妈烙的饼真好吃,”高佳丽妈妈的手艺得到了我和丁晨的一致夸赞,我们仨攒在一起吃着热乎乎的饼,再多的烦恼也不用愁。
“其实你爸还是爱你的,”丁晨吃着饼,冷不丁突然说了一句。
我停住了嘴里咀嚼的动作,想了想。
“我知道,”高佳丽那带着高原红的脸蛋上,咧开了朵笑,憨憨的,很可爱。
也对,若不是真心疼自己养的闺女,谁会清大老早秧都来不及插上,就揣着饼盒来给自己娃送早饭呢。
嘴上骂是一回事,可是落到了实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想了想,其实高佳丽的爸,和老秦也没啥差。大概这就是中国式家长的爱。
“别怪你爸了,佳丽,”我吃完最后一块饼后,忍不住劝慰她一句,“这次都是我们的错。”
要不是我和丁晨,高佳丽这样的好学生也不会背这种锅。
“没事,”高佳丽倒是爽快的摇了摇头,“我们仨是一起的。”
“话说……昨天回去宋野跟你说什么了么,”丁晨问我。
我把宋野昨天晚上在巷口对我说的话,告诉了丁晨和高佳丽。
“我靠,宋野这丫的可以啊,”丁晨就差拍大腿了,“他可真够义气。”
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从小到大欠宋野的人情债,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丁晨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儿,她拍了拍我的肩,安慰说:“哎呀,人家宋野不都说了,这锅他背没事儿,要是轮到咱俩的头上,指不定就是个留校察看。”
话虽是这么说,但祸是我闯的,锅让别人背,总不是我的做事风格。琇書蛧
高佳丽看出了我沉重的心理负担,于是提议说:“要不我们凑个分子,送他个什么礼物,就当是赔礼道歉?”
“哪儿还能让你出钱啊,”我赶紧摆了摆手,我和丁晨欠高佳丽的已经够多了,“要买礼物也是我来买,哪儿用得着你来。”
高佳丽脸一黑,明显的不高兴了,“秦燕,怎么,你就是看不起我县招生的身份呗。”
“唉,佳丽你这么说可就生分了啊,”丁晨赶紧给我和高佳丽打了打圆场,“现在这事儿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事儿?”高佳丽问。
我烦躁的抓了抓耳朵,“就,现在我想自告奋勇的去老师那承认错误,但是这么做会显得我贼傻逼,昨天宋野也把利弊给我分析了这么一通,若我真去承认错误,反而会连带着宋野他们一群人一起受罚。”
现在选择息事宁人闭口不谈这件事,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这样的方法,就显得我特孬。
“还是按照宋野的办法做吧,”丁晨想了一会儿后,最后还是决定妥协,毕竟宋野的这个方法,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利。
“那……总不能就白白的让宋野背个锅吧?”于情于理,我的良心都过不去。
“你说这宋野,可真是够义气的,”丁晨嗤笑说,“他小学时候不就帮你背过一次么,你不是说,因为体育课你们偷偷翻墙出去买炕山芋,最后他把初中的保送都给丢没了么?”
听见丁晨的话后,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高佳丽一愣。
随后,她突然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秦燕儿,那个宋野是不是……喜欢你啊?”
*
春天的雨,总是下的人心烦意乱。
语文课上,老师站在讲台上讲着无聊的《出师表》,我躲在书后,忍不住的将目光投掷去窗外。
窗外的雨幕给绿植蒙上了一层轻纱,像是我紊乱的思绪,如雾里看花,看不清也摸不透。
只因我的脑海里,忍不住的回放刚刚高佳丽的话:宋野他……喜欢我?
怎么可能啊!
若是两天前我听见这句话,我一定会发出不屑的冷笑。宋野喜欢我?怎么可能,他就是去喜欢周星驰电影里的如花,也不会喜欢我的好伐!
可是……回忆起我们从小到大相处下来的种种,我又忍不住的勾起了这样旖旎的幻想:那万一要是宋野……喜欢我呢?
这……可能吗?
我忍不住的偷摸转过头去看后排的宋野,越过一排排的座位,我的目光精准的锁定了人高马大的他。
宋野从初中开始就开始蹿个儿,从原本还和我坐在同一排,后来到班上的中后排,再到稳稳的坐在班上的最后一排,他长手长脚经常像是坐牢似的被锢在我们的课桌里,因此一到下课,他就要起身站起来活动活动,舒展下被困了四十五分钟的四肢。
从初中起,我们班就采取的是轮换座位,每周一都要换一次班级座位,而宋野正好坐在我斜后方,我俩差了三排,宋野经常说,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距离,因为差了三排外加上斜后方的角度,刚好够小纸条抛出个抛物线。
而每次都被迫砸中后脑勺的我,转过身便看见他得意洋洋的笑,我都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秦燕儿记得帮我买瓶水!”肯定又是放学赶着去打篮球没带水壶!
“秦燕儿记得去小卖部给我带个鸡蛋灌饼!”肯定又是早饭没吃!
“秦燕儿看小说注意着点儿!屏幕太亮了我坐最后一排都能看见!”这个还挺重要,我赶紧收起我看小说的MP4。
其实……所有的字条也不全是宋野砸给我的。
也有我传给他的。
“晚上放学等我下,我没骑车。”宋野就是我的蹭车工具人。
“江湖救急!数学作业写了没!”一般这种情况就是我昨天晚上熬夜看小说看太晚了。
“宋野!下去给我买杯芋头奶茶!”我的大姨妈又来访了……
回想我们过去的种种,只要一想到,和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铁磁儿宋野,也许可能Maybe会喜欢我……我就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可是下一秒,当我还沉浸在满是红心泡泡的幻想里的时候,转过头便看见……一个睡的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宋野,手里的语文书早就不知所踪,他单手撑着脑袋下巴,脑袋跟千斤重的铁锤般一点一点的,就差没把脑门星子磕在桌子上了。
我Tui!宋野才不会喜欢我!他可千万别喜欢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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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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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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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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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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