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枝叶交错而生,白天还能有些许光可以透进来,这一到了晚上,林间便昏暗得连手脚都瞧不见。
这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山间里时不时会传来不知名动物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听得人毛骨悚然。
徐俏摸索着,从包里拿了个手电筒出来,向四周扫了扫,末了,光束在一块大石头上停了下来,那里有她用油性笔画的五角星。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做个标记,以防在山里迷路。
徐俏捡起一根略微粗壮的树枝当拐杖,她咬紧牙关,拖着右腿,艰难而缓慢地靠近石块。还没到地,她便卸下背包,一屁股坐在了烂叶堆上。
她是硬撑着副铜皮铁骨,在这漫无边际的槐树岭中搜寻的,然而从早到晚,她连个小山坡都没翻完。这会儿松懈下来,就觉得浑身宛若被抽了筋骨一般,颠颠倒倒的,坐也坐不住。
山间蚊虫多,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难逃叮咬,遍布红包,又痒又疼,但她不敢挠,越挠越狰狞,到时候挠出一脸血痕,她还得花钱去治。
疲惫地抱着左腿,徐俏心里一阵纠结,如果就此原路返回,凭她这副鬼样子,怕是得走到天亮才能到山下。可她明早还要再来寻趟山,如此来来回回,未免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但转念一想,林子里头随时有蛇鼠豺狼出没,她就算再胆大,也没那个命待。
脑子乱了套,肚子也不甘寂寞,唱起了空城计,徐俏这么奔波劳碌了一天,除去早上吃的那碗稀饭,再没进过食了。此刻,她也顾不上冷硬与否,从兜里翻出一个饭团,就着凉水,囫囵吃了下去。
吃饭间,林子里骤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徐俏登时噎住了,她猛灌了几口水,当机立断地关掉了手电筒,弯下腰,抱着背包,匍匐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来者是人是兽,是敌是友,她一时不能确定,只得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凝听。
那声音愈来愈近,徐俏抬起头,瞄见西北方向有束光亮从树梢上一晃而过。但人是藏在光亮背后的,影影绰绰,根本看不清长相。
徐俏现在怕见到人,三更半夜出现在林子里的,多半跟她一样,没安什么好心。于是收起手脚,蜷缩成一团,尽量隐藏自己。
一只壮硕的黑蚂蚁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徐俏的脸,她伸手去拂,就在这瞬间,她瞥见了一双破烂不堪的运动鞋。
不知何时,那人竟已来到她附近。
徐俏背脊发寒,缓缓将目光向上移去。
那是一个身材略有些魁梧的男人,他穿着连帽衫,帽子盖住了脑袋,只能看见下半张脸。
徐俏直勾勾地盯着那人嘴上的痣,脑袋轰隆一声炸开了,她恍惚想起,自己前两天出门探访时,曾在乡间小道上见过他几次,他也是这身打扮。
那时她就觉得此人怪模怪样的,有些不大对劲,没敢细看,就急急加快脚步转身离开了。如今他又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了她的预感没错,这人是来找她的。
“嘎啦”万籁俱寂,那根被徐俏当做拐杖的树枝,被他拦腰折断了。
徐俏额角突突直跳,她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丁点声音,引来横祸。
眼看那双鞋渐渐逼近,徐俏慌里慌张地去摸背包里的电棒,同时脑子飞快运转,只要他一走近,她就把电棒挥出去,到时候将他电晕了,再跑……
想象总是顺理成章,毫不费力的,然而现实一贯超乎想象,且格外的残酷。没等徐俏实施行动,那人就发现了她,他两三步冲了过来,一脚踩住了她的手腕,并恶狠狠地左右碾了碾。
钻心的痛楚直冲脑门,徐俏被迫松开了手,电棒随之脱落。
与此同时,那人像提小鸡似的,钳住徐俏的脖子,将她给拖了起来。
徐俏满脸涨红,呼吸不过来,她被他牢牢抵在树干上。
徐俏半睁着眼,看清了面前这张狰狞到近乎恐怖的面孔。一脸成年旧疤,从额头贯穿到了下巴,简直不忍直视。
短暂地愣了愣,徐俏想要呼喊,奈何咆哮声被生生遏制在了喉咙里,她垂死挣扎,不管不顾,一脚猛踹他的下档。
那人吃痛地大喊了一声,随手将她奋力甩开。
徐俏摔惨了,她趴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等不及恢复清明,她憋着股气,着急忙慌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艹!臭婊子,他妈的敢踢我,我非弄死你不可。”粗砺又狂躁的声响,比山间的走兽还要可怖。徐俏吓得脸都青了,她提心吊胆的在这野林中狂奔,然而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再加上她腿受了伤,没跑多久,她就被那人给逮住了。
迎接她的是劈头盖脸的巴掌,她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破裂,紧接着,一股子腥甜味溢满了她口腔。
那人打得兴奋了起来,拽着徐俏的衣领,泄愤似的拍了拍她的脸,做出恐吓,“他妈的,你这小娘们,胆子可真够大的,让你不要继续往下查了,你就是不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徐俏奄奄一息地问他,“你是何自堂派来的?”
那人嘿嘿笑了起来,“你都快要死了,问那么多有什么用?”
徐俏吐出一口血,哑着嗓子道:“一命偿一命,我要死了,你也逃不了,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以为我会信你?”那人狞笑道:“告诉你好了,老子这手上这人命多你一条不多,少你一条不少,迟早是要进去的。”
徐俏死盯着他,随即几近哀求地说:“他给你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
那人不接她的话茬,而是捏着她的下颌,来回审视,而后摸了一把她的腰,饶有兴味道:“你这小娘们,长得还挺有劲的嘛。”
徐俏心下一沉,不动声色道:“我有性病。”
那人略显迟疑,大抵是不敢冒这个险,吐了口唾沫,对其骂骂咧咧道:“真他妈的恶心,既然陪不了老子,那你就去死吧。”说着,他空出一只手来,从腰间抽出匕首,就要往徐俏心口刺去。
徐俏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挡利刃,很快,血便沿着刀口流了下来。
徐俏紧紧握着匕首,不肯松开,她顾不上疼,只知道要是松手了,她就要死了。她原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当她真正要死时,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惧,是无法阻挡的。
她张了张嘴,徒劳而绝望地向四周呐喊道:“救命啊!”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痛彻心扉的祈求,她恍恍惚惚的,竟真瞧见一人从茫茫无际的山野间,疯了似的,向她跑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很突然。
要杀她的那人被猛力踹开了,她得到了瞬间的自由,跑废的双腿根本支撑不起她的身子,她软绵绵地跌坐在了地上。
然后,她听见了何家翎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飘来,灌进了她的耳里。
“徐俏!徐俏!”
徐俏茫茫然地仰起头,盯着何家翎那惨白的脸,很突兀的笑出了声,“你不是怕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何家翎小心翼翼地替她揩去满脸的泪,轻声细语道:“你没事吧?”
徐俏从未见他如此温柔,刚想安抚他几句,忽见一抹银光从他身后闪过。她想也没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推开了他。
何家翎被推得一个踉跄,他怔愣了几秒,扭过头,眼睁睁地看着徐俏,忘记了呼吸。
徐俏疲惫地垂下脑袋,无声望着腹部上汩汩流出的鲜血,轻而颤地出一了口气。
万籁俱寂。m.χIùmЬ.CǒM
徐俏力不可支地向后一倒,扬起了一地的落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残像更新,第 34 章 34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