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俏坐在沙发上,看他晃来晃去,手里头没一样正经事,不禁开始浮想联翩,怀疑他是在拖时间。为什么要拖时间?因为他想让她陪着他,亦或是他想让她留下来。
可见何家翎一脸漠然,眼神都不带往她身上转时,她又发觉自己简直是在自作多情。
何家翎虽然称不上是个正人君子,但在男女关系方面一向简单得很,是个孤家寡人般的存在。徐俏一度十分怀疑他压根不喜女色,然而,这么多年来,她也没见过他和其他男生交往甚密。
所以,花花世界都没能让他迷了眼,她这冷僻丘烟哪来的魅力,能让他停留?
如此一想,徐俏无力之余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庆幸。
此时,眼见何家翎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她试试探探地问了句,“我可以走了吗?”
何家翎淡淡地扫了眼她,“你很忙?”
“我累了。”徐俏方才刚从他口中得知,施工队后天就要进山了,她得赶在他们之前先去那地瞧一瞧,以免他们一铲子下去,什么都没有了。
何家翎甩开毛巾,一身清爽地来到她的跟前,“那就走吧。”说完,他便背对着她蹲下。
徐俏一头雾水,“你这是做什么?”
何家翎侧过脸来看她,“我背你。”
“不用。”徐俏赶紧摆了摆手,“你背上有伤,我自己走。”
何家翎蹙起眉头,不容她拒绝,拉起她的胳膊就往肩上带。
徐俏脚底悬空,整了人被他给稳稳当当地背了起来,她轻呼一声,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急切道:“不能这样,我没事,快点放我下来。”
何家翎哪里会搭理她,装作没听见,拔腿就往外走。
徐俏无可奈何,知道自己乱动的话,反倒会磨了他的伤,于是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上半身往后靠,尽量让自己不贴到他的背。
何家翎却是哑着嗓子,冷不丁地说了句:“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这下徐俏彻底放弃抵抗,老老实实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乡里一片静谧,大家伙儿早就睡下了。窄窄的小道上,就只有何家翎在慢悠悠地走着。
徐俏下巴轻轻抵在何家翎的肩头上,眼珠子四处乱飘,末了,还是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他的侧脸上。他鼻梁挺直,眉眼深邃,嘴巴稍稍一用力时,就能瞧见他的下颌好似成了块菱角。
可惜此人阴恻恻的,浑身透着一股凉意,让人看了生畏。不然单凭这张脸,他早被有心人唬了去了,哪里轮到她来造次。
要是几年前,徐俏也不敢凑上前去招惹他,只不过她现在一无所有了,心里压着别的事,一肚子坏水,也就变得没脸没皮了起来。
何家翎被这明目张胆的窥视给看得十分不自在,他清了清喉咙,冷硬道:“看什么看。”
“看都不让人看。”徐俏嘀嘀咕咕的,转过了脸,“小气鬼,喝凉水。”
“什么?”
“没什么。”
何家翎用余光看她,声音轻飘,“你明天有空吗?”
徐俏平平板板道:“干嘛?”
何家翎在夜色中偏过头,看了徐俏一眼,“你别忘了,你答应要陪我玩的。”
徐俏眨巴着眼,好像真忘了有这茬事,她讪讪道:“过几天吧,我明天很忙,一早就要出门了。”
“你在忙什么?”何家翎同她聊了几个小时,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究竟来这做什么。
徐俏搪塞说:“家里的亲戚遇到点事,我要去看看她。”
这话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不过彼此并不尴尬。
期间,徐俏还时不时问他,“你累不累?”
何家翎总是轻而易举地将她往上一颠,“不累。”
徐俏趴在他那并不宽厚的背上,觉得很安心,同时那份被她努力压制的愧疚无以复加地涌了出来。
她原以为仇恨这件冷盔甲,已然将她全副武装好了,她可以平静如水地面对何家翎。然而,离他越近,她越是害怕,就像戴婉说的那样,他有什么错?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她这样骗他,最坏的是她自己。
“其实不用他,我自己来,也可以的。”徐俏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就这样吧,就这样离开他吧。
如此想着,她却加重手里的力气,紧紧拥抱住了他。
何家翎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僵着身子,古怪道:“你怎么了?”
徐俏抬起头,长久凝视起他的眼睛,忽的,吻上了他眼角那块浅淡的疤痕。
她吻得小心翼翼,嘴唇几近颤抖。
何家翎愣在原地,心想她这样冒犯自己,他应该是要推开她,再狠狠骂她一句的,然而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有晚风轻拂而过,何家翎那安放在徐俏身上的指尖,随着微不可见的风,轻轻动了动。
其实只是过了两三秒钟,可他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亲昵,耳根不知不觉地红了。
而后,他似乎听见徐俏在他耳边说:“再见,何家翎。”
语调低低的,没有一丝起伏。
他昏头昏脑的,竟觉得这话里带着一股子诀别的意味,简直莫名其妙。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发现徐俏不知何时已经从他背上脱逃下来,正一瘸一拐地走进旅馆的院子。xǐυmь.℃òm
她与晚风融为一体,飘飘荡荡的,一路向前,始终没有回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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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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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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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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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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