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捋了捋头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高跟鞋敲击着地面,一个穿着齐臀小短裙,染着紫发的女人,扭到了徐俏身边。
徐俏看向来人,甜甜一笑,“玉姐。”
两天前,就是陈玉带她进的会所。陈玉大不了她几岁,同她说话却总是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调沧桑而惆怅,她听了,面上一律挂着受用的表情,笑呵呵的,让人觉得很乖。
掐了把徐俏的脸蛋,陈玉低下头,满眼尽是钦羡,“年轻就是好啊。”
徐俏轻声说:“漂亮才是王道,我要是有玉姐的三分姿色,怕是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陈玉被她哄得一乐,“行了,赶紧去吧,那帮人已经来了,在309。”
徐俏点点头,瞥了眼响动的手机屏幕,将其调成静音,放进了口袋。
陈玉不放心,又嘱咐了两句,“那帮人玩起来没轻没重的,小心点,有事找阿强,让他带你出来。”
那帮人是谁,徐俏根本不在乎,她无所谓地笑笑,“知道了。”
游光会所是整个香达城里最大也是最隐蔽的娱乐场,声色犬马,沉湎酒色,进来玩,也得摸摸口袋够不够鼓,不然一夜之间,扒得你连底裤都不剩。
吐掉嘴里的口香糖,徐俏转身进了楼道。幽暗里皆是暧昧的调笑声,嘻嘻哈哈,没完没了,浓妆艳抹的女人搂着肥头大耳的男人缩在角落里做那交颈鸳鸯。两天前,徐俏还会为这样的场景脸红心跳,反冒酸水,如今她便可以视若无睹,坦然自在了。
她好像对什么都适应得很快,没滋没味地笑了一下,徐俏拐了个弯,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内一片狼藉,酒瓶烟头四处乱堆,五颜六色的灯光随着动感的音乐上下闪烁。
徐俏贴着墙,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角落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家都玩疯了,男男女女,各种低俗、脏乱的话语张口就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徐俏翻了个白眼,不明白他们的笑点何在。
很长一段时间,她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目光锐利,瞧着不像是来陪酒的小姐,反倒像个视察工作的领导。
她最会浑水摸鱼,得过且过。
直至在人群里撞见了何家翎,她那淡漠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何家翎懒懒散散地倚靠在黑皮沙发里,低垂着头,身上的衬衫解开了几粒扣子,露出细白漂亮的锁骨。漂亮这个词,用来形容他,丝毫不为过,只是不能当面夸,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女气的形容词来描绘他。
大抵是女伴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独自占着大沙发,不言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样在窥视他的人,不止徐俏一人,如此有颜有钱的公子哥,谁不想得到他的青睐?可姑娘们忌惮于他阴凉古怪的性子,只能远远观望,不敢上前。
唯独徐俏不怕死,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直挺挺地走到他身边,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来敬他。
结果可想而知,红酒泼了徐俏一身,酒杯跌落在地。
何家翎看都没看她一眼,仰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上方的吊灯,冷冷地开了口,“滚。”
徐俏不动声色,弯腰去捡酒杯,还没碰上,就被人捞进了怀里。
那人个头高,身材壮,徐俏被他摁在怀里,险些断了根肋骨。
徐俏战战兢兢,露出可怜相,“先生,你弄疼我了。”
男人反倒兴致更高,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笑道:“先生多见外,喊我笙哥就好,过来,陪我玩会儿。”
徐俏身子往后仰,避开他的侵犯,嗫嚅着说:“笙、笙哥,我不会喝酒。”
除了何家翎,今晚她谁也不想招惹。
“不喝酒,我在楼上订了房间,咱们聊聊天。”男人抱着她的腰,向前顶了下她的肚子。
徐俏暗暗变了脸色,小声道:“我今天不大方便——”
男人怎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笑容当即就消失了,抬手指着她的鼻尖,他怒骂道:“出来卖的,还敢给老子摆谱,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做……”
他越骂越气,仿佛失了智,动起手来了,又掐又打。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徐俏避犹不及,连连讨饶。男人的那些好哥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竟还起哄帮腔。
最后一下,男人用力推了把徐俏,她踉跄了两步,脚一崴,不偏不倚,正巧坐到了何家翎的大腿上。
何家翎这才把目光放下,平静地望着徐俏,却是对那个男人说起了话,“林笙,注意点分寸。”xǐυmь.℃òm
“是。”男人讪讪的,显然对他有几分畏惧。
场子适时又闹开了,他人敢开林笙的玩笑,却不敢惹这何少。香达城里,何家是大头。
林笙摇头晃脑地混进了酒局。
徐俏像是猛然惊醒,她慌乱起身,向何家翎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何家翎打量着她,白衣蓝裙,浓密黑长发,五官寡淡,说不上多好看,就是瞧着干净舒服,与这里的人,这里的物,完全格格不入。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刷过牙没?”
徐俏莫名其妙,“刷了。”
何家翎若有所思,忽然伸手拉她,将她拉到腿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忽明忽暗的流光从两人身上划过,徐俏僵硬笨拙地回应他。他伸出手臂,搂住了她的腰。
徐俏有丝讶异,她原以为,还要再耗上几步。
这是个绵长且无聊的吻,谁都没有动情。
徐俏睁着眼看他,他也没闭眼。
似乎这个举动让他很扫兴,他推开了她,轻描淡写道:“滚蛋。”
徐俏老实巴交地滚到了一边,捧起瓶凉茶,喝了一半,当做漱口。
何家翎从桌子上拿过一盒烟,从中拿了支,慢条斯理地叼在嘴里。没点燃,因为他又走起了神,两只眼睛木然得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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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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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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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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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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