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玩的啊?动不动就要哭,又怕脏又怕疼,一点都不好玩。
他和他六哥每回在府里宴请的时候,老早就跑到一边去了,和崔瑾吕霁等一帮男孩躲在后花园的山石后头,拿棍子去撬泥土,或者把石头搬开,捉底下的蛐蛐,看蚂蚁一窝蜂地到处乱跑。
有时也跟着严令大哥一起玩冲冲杀杀的游戏。
有回他落了单,闯到了一个亭子里,里面两个小姑娘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他瞧着那俩衣着精致,娇娇嫩嫩的小女孩,犹豫了很久。
两个小姑娘惊恐地看着他。
“我的兵都没了,你俩愿意当我的兵吗?”最后他勉为其难地问。
两个小姑娘对看一眼,其中一个有点兴趣地问:“要怎么当?”
“跟在我后头就行了,我叫你们冲出去的时候就冲出去。”
一个小姑娘没兴趣,扭头走了。
剩下的那个小姑娘不安地拽着衣角,看着这个小哥哥。
闻若蓝找了根树枝给她,“喏,这个给你做武器。”
她摇头,“好脏。”
看吧,丫头片子就是麻烦。
他想了想,“好吧,那你就跟在我后头,但是得跑快点。”
他是将,将没有兵怎么行?
他领着这个小姑娘在后花园里东绕西绕,小姑娘咬着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可是奇怪了,其他人一个也没见着,两个小孩跑了大半天,男孩毫不疲倦,女孩却早就坚持不住了。
但她硬是挺着,倔强地不肯出声。
天色快暗下来时,两人在一座假山后歇息了一会儿。
“我听见声音了,快,咱们冲出去。”男孩说。
女孩眼里包着泪花,“我……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怎么会?”男孩摸摸头。
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我好饿,我的脚也好疼,还有,我的裙子也弄脏了……”
男孩只得蹲下来,“脚疼?我看看。”
他去脱女孩的鞋,女孩抓着鞋不松手,“娘说,娘说姑娘家的脚不能给别人看。”
男孩坚持,“怕什么?没人知道,我看看,没什么事一会儿带你去吃东西。”
女孩别开脸,不好意思看。
鞋脱下了,脚底起了好几个大水泡。
闻若蓝吃惊,“你怎么不早说?”
小姑娘含着眼泪不说话。
闻若蓝沉默一会儿,说,“你都是我的兵了,我不会不管你的,你等着,我去叫人来。”
这时假山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一个丫头的声音说,“刚我看见蓝哥儿领着她往这边走的。”
两个小孩吃了一惊,小姑娘赶紧把鞋穿上。
不一会儿大人找了过来。
“意姐儿!”为首一人一看到小姑娘,立刻扑上来把她抱住,哭道:“你叫娘好找!”
闻若蓝有点尴尬地站起来,想往边上溜。
有人抓住他的衣领。
是他娘。
一阵兵荒马乱后,一群丫头把小姑娘抱着走了。
小姑娘的母亲江夫人项氏看了看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的小男孩。
甘氏笑着对江夫人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儿子太顽皮了,都怪他,回去我好好教训他。”
“闻三夫人说哪里话,”江夫人笑眯眯道,“小孩子嘛,玩玩没关系,只是这天都这么晚了,蓝哥儿还是该把意姐儿送回来才是。”
回院子后甘氏把儿子抽了一顿。
“意姐儿是个姑娘!怎么能跟着你胡闹?你没见人家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给弄成这样!”
闻若蓝不吭声。
“下次不许再拐着意姐儿到处跑,听见没有?”
“听见了!”他大声道。
两个月后闻老太君寿宴,江夫人自是带着两个女儿来贺寿了。
江涵意偷偷地拿张手帕包了几块糕点,揣在怀里出了风荷轩。
她弯下腰捏了捏脚跟,脚上裹了厚厚几层布,她这回不怕脚会起水泡了。
她瞅着没人经过的时候,往后花园跑。
她看见了那帮男孩。
闻若蓝也看见了她。
“我来当你的兵。”她上前拦住闻若蓝。
旁边的表哥闻若青狐疑地看着她,又看看他七弟。
闻若蓝摸摸头,他有点想答应,但他想起了他娘在院子里抽他时说的话。
江涵意期待地看着他。
旁边的吕霁笑道:“哎呀呀,蓝哥儿要带女兵呀?”
闻若蓝一咬牙,对女孩说,“我今天有兵,不用你了。”
江涵意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喂!”闻若蓝在后面叫她。
她没理他,越跑越快,没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从那以后,闻若蓝时不时会关注这个小姑娘。
只是自从那回他拒绝她当他的兵后,她见到他就把下巴一抬,眼光撇开。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和其他小姑娘一样嘛,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怕脏,怕疼,爱哭,而且还嘴硬,傲慢。
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有回府里宴请,在望云阁里搭了戏台子,请了京里最有名的德庆班过来唱戏。
戏台下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的,前头稍好一点的位置都被占了,江家两个小姑娘在外围望洋兴叹。
大的那个没一会儿就没了兴趣,转身找闻家的姑娘玩去了,江二姑娘不死心,舍不得这出戏,想往人堆里钻,又觉得有失身份,犹犹豫豫地站在一株树下,踮着脚往前张望。
她的丫头道:“要不我再去前头看看,如果有空的位置再来请二小姐。”
江涵意点点头,“你去吧。”
丫头挤到前面不久,有人走过来了。
“你想看戏吗?”来人问她。
江二姑娘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她实在很想看戏,于是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闻若蓝有点倨傲地说。
江涵意不喜欢他的态度,很想掉头就走,但最后还是想看戏的心情占了上风,不声不响地跟着他去了旁边的一座阁楼。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窗户正斜对着戏台。
“这么远,怎么看?”她看了看屋子周围,从边上搬了个小板凳过来,站在上面趴着窗台,有点不满意地说。
闻若蓝从架子底下翻了个千里镜出来,“用这个看不就行了?”
她试了试,看是看清楚了,不过戏台上的声音有点远,她觉得听得不太过瘾。
“没有近一点的地方吗?听都听不清楚。”
闻若蓝在一边的贵妃榻上躺着,双手交叉垫在脑袋下,看她一眼,“没有,只有这里,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回原来的地方去,爬到那棵树上,兴许能看得清,也听得清。”
江二姑娘斟酌了一下,最终决定留在这里。
不一会儿台上的这折戏唱完了,换了一出绣履记。
江涵意听了一会儿,放了千里镜,偷偷地看一眼边上的男孩。
男孩没看她,闭着眼睛听着戏,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笑容。
江涵意恼羞成怒,“不许笑!”
闻若蓝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告诉你,”她脸蛋儿通红,气恼地说,“就算你脱了我的鞋,看了我的脚,长大后我也不会嫁给你!”
闻若蓝一下跳了起来,“说什么呢?谁要娶你了?就算你把脚再给我看十遍八遍,我以后也绝不娶你!”
“……”江二姑娘有点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似乎有些自讨没趣,但话已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最好,我告诉你,这事你谁也不能说。”
“不说就不说,”闻若蓝大声道,“我还怕你赖上我呢。”
“谁会赖上你?别做梦了!”她把千里镜往他身上一扔,气冲冲地跑出了房间。
五月辽东传来闻若蓝大哥战死的消息,两日后他六哥背着一把长刀偷偷跑出了国公府,府里忙乱了好一阵,直到边关来了信,说他六哥已到倚堑关,家里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久闻家三房就分了家,甘氏自己搬去了淮安胡同的大宅,闻若蓝仍是留在国公府,借住在枫岚院里,与只比他小两岁的侄子闻嘉砚一同在府里的私塾里念书,在纪师傅手下练武。
自从六哥偷跑后,闻若蓝就觉得孤掌难鸣,做什么事都很不带劲,偏偏侄子砚哥儿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不肯和他一起闹。
真是太没意思了,他很想效仿他六哥,可自从六哥偷跑后,府里的人看他看得很紧,生怕他跑了不好和他娘交代,枫岚院里的小厮们守得滴水不漏,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闻若蓝觉得很烦躁,常常借着练武的时候发泄一通,然后就被纪师傅不客气地拿扫把扫出门。
他大伯娘江氏与娘家嫂子江夫人关系很好,江夫人时常带着两个女儿来串门。
这日闻若蓝在梓晨院纪师傅处习完武,埋头往枫岚院走。
路过松伯斋的门口时,看见江氏正送江夫人和两位江小姐出垂花门。
他想了想,上前见礼。
江夫人看见他,有点吃惊,“这是蓝哥儿?好久不见,长这么高了?”
江氏笑道,“都十三岁了,自然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江夫人一面打量他,一面问候了几句甘氏。
闻若蓝毕恭毕敬地回答了。
十三岁的少年,刚刚练完武,顶着一头乱发,穿了一身短打布衫,头发和衣服上满是灰尘,额角还有细汗,所幸背脊笔直,身姿挺拔。
江家的两位姑娘站得稍远一点。
江大小姐看了两眼就把目光挪开了,江二小姐则是一眼都没看过他。
两位姑娘此时虽都只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但五官明丽秀美,看得出长大后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闻若蓝目不斜视地回答江夫人的问话,末了行了一礼,掉头就走。
他今儿又是被纪师傅扫出来的,样子很狼狈,那江二姑娘眼睛长在头顶上,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过他一眼。
他知道他的样子是有点难看,但还没到不堪入眼的地步吧?他以后又不娶她,她至于吗?
两月后他搬去了淮安胡同,陪了母亲一段时间,然后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启程去西北。
走之前他特意去了国公府,向老太君和大伯娘、大嫂告辞,并问她们有没有什么要自己带去给五哥六哥的东西。
正好江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在江氏房里说着话。
江氏只交代了他几句,就和江夫人说着闲话,时不时夸奖夸奖两位小姑娘,说江大姑娘的女红做得好,江二姑娘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漂亮。
闻若蓝一直坐在厅堂里没走。
他这次收拾得很齐整,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素锻长袍,自认还是比较精神清爽的,可江二姑娘还是没看他一眼。
这时有丫头抱着一瓶蔷薇花进了屋子,江氏看了看,吩咐丫头放在闻若蓝旁边的几上。
江涵意忍了又忍,还是没拗过自己,起身走了过来,将那几枝蔷薇从瓶里抽出来,重新插过。
她喜欢插花,从小也有个毛病,看见花枝和花瓶就手痒,尤其这花插得不怎么好看的时候,她怎么也得把这花枝重新插得合她意才行。
闻若蓝坐得端正笔直,眼光望着前方,一点都没拐过弯。
江涵意神情专注地瞧着手中的蔷薇,插好后歪头打量了一下。xiumb.com
她觉得今天的花插得没什么水准,偏偏江氏坐在上首还夸奖她的花插得好。
她仿佛听见坐在旁边的那人发出了几声讥笑,尽管那人的头根本就没往这边偏过。
她脸上有点发热,赶紧去扶中间的那根花枝,想抽高一点。
她忘了蔷薇花枝是有刺的,这么猛然伸手过去,右手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大颗的血珠顿时挂在了手指头上。
她低呼一声,忙缩回手,情急之下袖子挂上了旁边的一根花枝,花瓶晃了两晃,往几下一栽。
闻若蓝一个箭步,从椅子上闪身过来,不偏不倚地弯腰接住了那个花瓶,稳稳地放在几上。
江氏和江夫人停止了说话,片刻后江夫人惊叹道:“蓝哥儿身手很快啊!意姐儿,还不快谢谢人家。”
江涵意惊魂未定,涨红了脸,细声细气地说:“多谢。”
闻若蓝道:“不客气。”说完,眼睛往她手上一溜,低声说:“插个花都能把手刺到,快去包一下吧。”
江涵意赶紧把手藏到身后,转开脸,小声说:“不用你管。”
“谁要管你了?笨手笨脚的。”
她立刻把脸转回来,瞪着他,“我是笨手笨脚,但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若蓝正想回嘴,江氏问了一声,“你两个在说什么?”
“没什么,大伯娘。”闻若蓝撇了下嘴角,坐回座位上。
小姑娘嘴挺硬啊!脾气也坏,哼,以后谁娶她谁倒霉!
闻若蓝去了西北后,江涵意每回到定国公府上做客,在大家谈到闻若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注意倾听。
她知道他头一回到西北的元隆关大营之时就跑错了路,知道他没多久就在燕云军里传出了快如风雷的名声,知道他十五岁的时候就立下不少军功,升了校尉。
还知道他十六岁的时候,就跟着他六哥,在燕回山以三千骑兵大胜北狄万余精骑,十七岁的时候开始独立统领一个精骑先锋营,他和他的驰风营在西北战场上所向披靡,几乎是战无不胜。
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她有时,会偷偷地在自己的闺房里,以丹青描绘着一个身披铠甲,头戴凤翅金盔,手拿长刀的少年将军,画完了又自己把纸撕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不觉,闻若蓝在西北大营已有六年,十九岁的时候,他依依不舍地辞别了他的驰风营将士,回到了京都。
皇帝给他派了个宣节副尉的官职,实际上就是个闲职,他很不得劲,他娘却很开心,并且开始给他张罗亲事。
他娘问他自己意见的时候,他总是无精打采地全推了。
有天甘氏问他:“这些姑娘你都不满意,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
闻若蓝摸摸头,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哪知道?娘急什么,六哥都还没成亲,哪里就轮到我了?”
他娘道:“你六哥就快了,定了日子是八月十八说起来,他那两个表妹蓉姐儿和意姐儿,现在都出落得很漂亮,你回来后见过没有?”
闻若蓝停了一停,才道:“见过了,又怎样?”
甘氏若有所思:“罢了,就算你觉得好,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们,我上回有意打听了一下,江夫人口风很紧。”
闻若蓝冷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谁稀罕!”
甘氏没听出自家儿子话里有什么不对,叹了两声,道,“也对,江家是望族,两个姑娘好是好,但都是千娇万宠的,真要娶回家来,无论哪个,恐怕也难伺候。”
闻若蓝没说话了,一想起江二姑娘,他就莫名地有些烦躁。
从西北回来后,他见过她几次,小姑娘长大了,眉眼长开,更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但只要见到他,远远就把眼光撇开,好像很怕他上前找她攀谈似的,有回一帮年轻人闹着玩飞花令,他被安排坐在江二姑娘旁边,她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过他。
好吧,她不跟他说话,那他也不跟她说话。
江家二小姐虽然向来冷若冰霜,但其他人跟她搭话,她也会彬彬有礼地回上一两句,唯独没拿正眼瞧过他。
他眼不见心不烦,后来两次碰到的时候干脆远远避开。
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她再美,但也跟他没关系是不?他又不上赶着娶她!
八月十八,六哥大婚,闻若蓝一大早就赶去了国公府,准备跟他六哥一起去尹家迎亲。
大家正在门口准备上马,江夫人带着两位小姐在东侧门外下了马车。
江涵意一眼就看见了人堆里的闻若蓝。
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绣银边的交领长袍,身段颀长,剑眉朗目,翻身上马的动作矫健利落,她可以想见他在战场上横刀跃马的英姿。
……不能看,再看就要露出端倪了。
她正想把眼光转开,他已经上马坐定,手里拽着马鞭,往她这边望过来。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她脸上一阵潮热,赶紧把脸撇开。
“老七,愣着干什么,快走啊。”闻若蓝的四哥在一边催促他。
闻若蓝如梦初醒,纵马驰开。
江涵意跟母亲和姐姐进了大门,一路走,一路还在暗自懊恼,好像今天该穿那件新做的软烟罗半臂,插那枝珍珠梅花堆枝的簪子,她近来晚间没吃宵夜,腰肢纤细了一些,看着……应该还是很窈窕的吧?
她一路胡思乱想,进了赏梅居的花厅。
午宴过后,年轻人被打发去了风荷轩玩游戏,几个青年总围在她和姐姐身边,江涵意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些小伙子,个个夸夸其谈瘦瘦弱弱的,看着一点都没有精神。
闻若蓝直到下午酉时才随着迎亲队归来,随即来了风荷轩。
他今天也算半个主人,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待客很是周到,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去喜堂观礼。
他平常鲜少露面,更别提如此爽朗热情,几个姑娘喜笑颜开,叽叽喳喳地跟着他往喜堂走。
江涵意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盯着他的背影。
冷不防他转过头来,正撞上她的目光,猝不及防之下江二姑娘又红了脸。
闻若蓝朝她微笑着点头,正想招呼她上前,她瞪他一眼,又是下巴一抬,眼光转到别处。
他的笑凝结在嘴角,脸上表情僵了一僵,转身大步向前。
十月中旬平宁侯曾家开赏菊宴,广邀各位适龄的青年男女做客,闻若蓝也收到了请帖。
他不太喜欢这类场合,原本不准备去,奈何他娘一直在他耳边念叨,他只得把自己收拾收拾,不太情愿地去了。
不过等他到曾府花园内的长亭里坐定后,倒也不觉得很无聊。
江家的两位小姐也来了,大家聚在一起玩飞花令,吕霁和李重输得最多,被罚去湖泊一角为众位小姐采菱角。
闻若蓝眼光挂着江二小姐,她没接着吕霁抛来的菱角,神情好像有点失落。
他起身走开。
没一会儿他从湖边回到长亭之内,用衣角兜了一兜菱角,往江涵意面前走。
有个没抢到菱角的小姐欢呼一声,拦在他跟前问他:“闻七公子采了这么多菱角!能给我几个吗?”
闻若蓝瞅着江涵意,她眼光望着长亭外的一湖秋水,没往这边看。
他迟疑了片刻,“行……吧,喜欢你就拿几个。”
另几个姑娘也很高兴地上来抢,只一瞬间他衣兜里的菱角就一个都不剩了。
江二小姐呼地一下站起身来,目不斜视地越过他的身侧,出了长亭。
这次赏菊宴过后不久,闻若蓝从母亲那里得知,江夫人有意与他家结亲,托他大伯娘来问他中意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闻若蓝一口回绝了,无论是江老爷还是江夫人,以往不太看得上他,他又不是不知道,那江二姑娘每回见了他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可不要去自讨没趣。
何况她十岁那年就曾说过,长大后不会嫁给他。
这天晚上,闻若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时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次日是闻老太君的寿宴,他起床起迟了,赶到国公府时已接近午时。
他到沁雪阁给长辈请过安,埋头往风荷轩走。
他转过一座假山,江二姑娘也正孤身往这边走。
藤蔓花荫下,两人狭路相逢。
他这回,不想就这么放她走了,他得问个清楚,若她真无意,那他以后就绝不再挂念她了。
是的,他一直挂念着她,这一点昨天晚上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把她拖去了假山后,瞧着这个一直让他牵肠挂肚的姑娘,她脸上浮着羞赧的红晕,眼波如水。
他现在知道了,他的姑娘,其实也和他一样,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就把对方放在了自己的心上。
还好没有错过。
“我跟母亲说,请人去你家提亲,可好?”他低声问她。
她不敢看他,许久才轻轻应了一声。
“口是心非,说的就是你吧?”他笑着凝视她。
她终于能把眼光不偏不倚地投在他的脸庞上,“那你呢,你不是说过,就算我把脚再给你看十遍八遍,你以后也绝不娶我的吗?”
“不是你先说你绝不嫁给我的吗?”
“……”她咬着嘴唇,“我不管,反正是你先食言的。”
“是是是,我食言了,那么,江二小姐,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假装没看到我?”
“……”她美目流转,脸上的表情有点羞恼,“我什么时候假装没看到你?”
“没有吗?”
江二姑娘想要反驳,但望进他溢满欢喜的眼眸,一时便说不出话了。
日丽风清,假山后花荫幽静。
他们都觉得很快乐,因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原来也正喜欢着自己。
闻七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番外到此就结束了。
祝各位读者新年快乐,牛年大吉!对了,还有,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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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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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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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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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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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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