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婴眼底的红还没完全消散,甚至身体还是比原先更大的形态,在外边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但平日里总是冷漠的眼睛充斥着压抑的火色,像暴洪决堤,压抑不住的欲色。
李斯安起初就是被那一眼弄得呆了呆,手指紧紧抓着自己衣角,强忍着脚步才不往后缩。
他很害怕齐婴的这种表情,完全超出他意料的神色,那样的神色令他浑然陌生。
但齐婴垂下眼睛,从外看去依旧温文尔雅,好似方才那一眼只是李斯安的错觉那般,李斯安也以为自己看错了,齐婴怎么会露出那种眼神呢。
他语气冷冰冰地说:“齐婴,你解释。”
齐婴确实也解释了,声线还很哑:“这是我。”
齐婴顿了一下,显然还没找好借口。
说是今哲克给的吧,这个借口已经用过了,说捡到的也不现实。
李斯安刚下去的火气又被他挑了起来,磨牙:“你瞒着你爷爷偷偷买烟的时候有想过他有想过你自己吗?”
齐婴垂下头,一言不发的。
李斯安气得牙痒,满眼都是齐婴冒出嘴角的烟气,愤怒之下,他伸手攥住了齐婴衣领,由于校服改版已经没有领带了,就不似之前那样方便,但他还是完全抓住了。
齐婴将头低下来,有些无措地望着抓在衣领上的小手。
李斯安攥着齐婴衣领,往小巷子里拖:“我早就想找你谈谈了,你今天玩完了齐婴我跟你把话撂这了。”
齐婴:“安安。”
“闭嘴!”
齐婴人还没站稳,就被李斯安往小巷子里一推。
附近杂乱得很,各色易拉罐、流浪狗、鱼骨头……散乱在地上,再边上拐弯的道上,站着几个挑染发色的男生,小混混似的站在一块儿,有的还叼着烟。
其中一个黄毛拿着根棒球棍柱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地跟另一堆人讲话:“我前两天碰到一个南源的,那么高,本来以为是个死读书的,老五说就打他了,结果就被他把我一群兄弟全打趴下了。”
“南源?南二的不都是一群弱不禁风的富家小少爷吗?还有会打架的?”
“呵。”手压着棒球棍的男生冷笑,“这我怎么知道,但看他打架的姿势也不像是正经科班教出来的,有点像从小被扔到野兽堆里练出来的。”
有人犹豫道:“很凶吗?如果真的很凶的话,秦哥,你找我们也没用。”
“我们几个人,他几个人。”黄毛将包着纱布的头一抬,嗤笑了声,“上次是他走运了,这次可不一样,我们去他放学那条路上堵他。”
那话音未落,前面几个人忽然不说话了,最初是一个人转过头来,随后大片视线都投看过来,有人喃喃道:“不是吧,啊这,这谁啊。”
那些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一幕,有些想要过去看看李斯安是不是迷路了,但当看见他身后冒出的另一个人头时,那些原本朝李斯安走过来的人脚步戛然而止,有的露出极为惊悚的表情,怔怔往后退,忽然扭头冲身后喊道:“秦哥,怎么办?”
黄毛也脸色大变,身体快于行动,握紧了手里的棒球棍,而另一边的目光也注意到了,抬了起来,黄毛咬牙,憋出一句“先撤”,身体转而走开了,后背几个跟班原本还想朝李斯安这边来,见姓秦的一下子走的没影了,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们这个方向一眼,继而也跟上了。
李斯安摸摸自己的脸,嘀咕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李斯安原本是想给齐婴一点教训,但考虑到小巷道里常年出没着不良学生的问题,由于这一片是高校园区,附近几所初高中都在这一片,这块地方经常有不同学校的不良出没。
但他也没忘了正事,拉着齐婴衣领,将齐婴往墙壁上一推,他的力气并不很大,这一路与其说是他在堵人,更像是齐婴在主动被他牵着走。
这时已经下课有一阵子了,天渐渐阴沉下来,透出点点黑蓝色,日暮的薄红就从云上透出,洒在李斯安的手背上。
李斯安的手掌抵住了齐婴肩膀,他堵人也写得有些吃力,因为齐婴确实太大了,他得踮起脚来才能保证自己的气势,齐婴也看着他,眼里什么情绪都掺点,就是没有害怕。
李斯安的阴影罩在齐婴的阴影下,这时候只要齐婴一回身,凭借手臂和身材的高度,绝对是能将李斯安按在角落里的,甚至附近里都没有什么人。
齐婴眨了几下眼睛,眨掉那些奇怪的念头,他大脑像发了一场高热,烧着的神志昏沉,熄灭了的动荡不安。
李斯安的手擦过齐婴的手臂,齐婴缩了下手,避免碰到李斯安,李斯安也注意到齐婴缩手那个动作,原本就很生气了,一时居然气笑了。
“点烟。”他冷冰冰地吩咐。
齐婴看着他,没明白。
李斯安将齐婴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包扔还给他,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齐婴没动。
李斯安露出一个具有迷惑性的笑:“你平常是怎么抽烟的?也让我看看。”
他的笑确实很具有迷惑性,仿佛就真的想看一样。
齐婴那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抽出一条,咬上了唇中,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
李斯安一瞬不眨地盯着齐婴看。
齐婴俯下唇,一簇火花从指尖的打火机里窜出,烟头上冒出滚烫的星火,齐婴的演示就已经结束了。
而且就这那夜色下娴熟的姿势,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火星冒出时很难不让李斯安想到上一年新年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起在放烟花,夜幕被火光烫亮。
李斯安沉下脸色,忽然说:“齐婴,你今天去哪了?”
“我。”齐婴一开口,唇就松开了,还没等他说话,嘴里的烟就被一双手夺走了。
李斯安抓过他的烟,放进了自己嘴里含住。
原本咬湿了的烟嘴里又多出了一个湿漉漉的痕迹。
齐婴反应过来后,脖颈红了一片,手忙脚乱地去夺被李斯安骗走的烟。
齐婴的手指压在李斯安嘴巴咬住的烟上,往外夺,李斯安嘴巴紧紧闭着,咬得很紧,眼睛就瞪着他看。
齐婴:“你不可以抽烟。”
“那为什么你就可以了?”李斯安挑衅地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咕囔的声音。
“这是我抽过的。”齐婴满是无力地说。
李斯安张唇,嘴巴鼻子里白雾喷涌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七窍升天了。
但他很快就被方才那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齐婴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齐婴想必也很紧张,就方才的观察,他脸上赫然带了几滴冷汗。李斯安不知道他背着他偷偷摸摸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齐婴将那根被李斯安咬了一口的烟包好扔入垃圾桶里,他们周围全是白雾。
“你为什么要抽烟?”李斯安忽的问。
这时他得以看清齐婴的眼睛,里面含着点点血丝,显得很疲惫。
“齐婴。”李斯安说,“你别找借口,你就说是什么困难,别总是不说话你这样真的很烦,总让别人去猜你的心思,能不能想什么就说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齐婴根本无法专注心神和李斯安说话。
一截莹白锁骨就暴露在空气里,李斯安的校服拉链松松垮垮并没有拉紧,精致锁骨下有一点很小的黑痣,往上就是尖巧的下巴,沾着水光的软润唇珠,上面方才还在烟嘴咬过的位置上留下一个浅浅漂亮的牙印。
一个月里总有几天齐婴的大脑是不归他管的,在经历了那场游戏后好似更为明显,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将李斯安也拉进来了。
就仿佛催化剂一般,他的症状仿佛更明显了,即使通过外力也无法压制住。
齐婴轻咳了声:“我没什么事。”
李斯安:“你他妈再编。”
他一副不肯罢休的气势,就堵了人,仿佛一定要讨个说法。
齐婴只好说:“抱歉,我错了。”
“你错哪了?”李斯安说。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对得起教你的老师吗?”
“你偷偷摸摸抽烟,你知道你这样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吗?”
“你有想过给予你生命的亲人吗?”
每个问题都不好回答。
骂着骂着,就见李斯安忽的眸子里一怔,随即不动了,就望着齐婴,嘴唇蠕动。
齐婴被他说得耳根霎红,就一秒的功夫,方才还好好说话的人就不见了,眼前就只剩下一件校服,校服里弱弱传出一声“嗷呜”。
齐婴动作顿了几秒,蹲下来,掀开了那件校服,冒出一点雪白的毛发,紧接着一条蓬松的小尾巴翘了出来,冒出点银瞳来。
#关于吵着吵着李斯安忽然变成变成一坨团子这件事。
地上还有他的衣服,周围人好似没有注意到那般,穿过他们了。
齐婴半蹲下来,四目相对,将手掌并拢放在地上。
李斯安朝四周望望,跳到了齐婴掌心上,瞧上去生气极了,也悲伤极了:“呜呜。”
齐婴说:“不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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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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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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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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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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