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谢过这位中年妇女后才带着童星阑离开,一路牵着她往下走的时候,他一字不发,只是默默地就这么牵着她。
等下了楼,他拉着她到边上一个无人的暗处站着,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她搂入了自己的怀里,说:“哭出来,会舒服点。”
童星阑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动作,也不做声,两手攒成拳头放在身子两侧。
附近突然出现了人说话的声音,似是一家几口出去吃饭回来,孩子的笑闹声和父母的谈话声细碎地传来,其乐融融。
童星阑没忍住,隐忍了许久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决堤了,先是小声地哭着,随后是抑制不住地啜泣、嚎啕大哭。
万斯年没有哄人的经验,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刚说了句“好了好了不哭”,后又想起自己就是想让她发泄出来,便改了安慰的词:“哭吧,哭吧,没事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哭声已歇,身子还不受控制地偶尔抽一天,看来是舒舒服服地哭了一场厉害的。
“好点了吗?”万斯年低头看了眼她通红的眼睛和脸,感觉不能再用纸巾和他的衣服擦了,再擦下去都要破皮了,“回车上喝口水?”
童星阑点头,喉咙干得难受,纵使想开口也说不出话了。
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周围的行人就剩三两,已经夜深了,只听得见远处城中村里的几声狗吠和偶尔疾驰而过的几声车鸣。
见她喝了大半瓶水,他也没阻止,只是在她抬头猛灌的时候控制了一下她喝水的速度。
随后他从杂物箱里找出了一小块新的手帕,倒了点水在上面润湿了递给她,“太干了,直接盖在脸上敷一下。”
说着他还调了一下她的座椅,让她舒服地躺在上头,还帮着偶尔提一下她鼻子上方的手帕,免得被闷到了。
车内有片刻无声,两人都不知该用什么话打破这沉静。Χiυmъ.cοΜ
就在童星阑掀开了湿手帕打算先说什么时,黎初温突然给她打来了电话:“小星星,今晚你不回宿舍睡吗?!”
童星阑愣了下,“现在几点了?”
万斯年低头看了眼手表,随后把手递到她面前,既不影响她通话,又回答了她的问题。
已经十点多了。
“居然这么晚了!”她惊呼了一声,“抱歉,我没留意时间,刚才宿管来查寝了吗?”
黎初温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车厢内显得特别响亮,“查了,我们说你上厕所了哈哈哈~我们宿舍向来纪律优良,舍监信了,放心!就是你回来的时候可能得躲一躲她……话说你打算几点回来?再晚点人少,要溜进来有点困难。”
女生宿舍一般在晚上十一点半就关门了,要进门就得登记,过了十二点宿管阿姨去睡觉,一般就不给进了。
童星阑简单地跟闺蜜们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并表示可能赶不及十二点回到宿舍。
电话那边突然换了人,林晚:“万警官在你身边?”
童星阑一脸为难地看了眼万斯年,却见他直接接过手机,按了免提,“嗯,我在。”
她舍友的嗓门是真的大。
“有万警官陪着小星星我们是放心的,她今天这样奔波应该也很累了,我们学校最近查寝比较严,要是勉强让她赶回来未必会是最好的办法。既然万警官主动带小星星出去,应该比我们有更详细的规划,今晚是否能麻烦万警官帮忙照看好她?”
林晚说得客气,话里话外却满含对他的要求——不能让她有逃寝的记录,照看好她的人身安全,安抚好她的情绪,这是你带她出去的责任。
童星阑都还没说什么,万斯年就先应了:“好,不麻烦。”
得到他的承诺后,林晚也没多说什么,只让童星阑接回电话。闺蜜几人窃窃私语似的说了好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抱歉……我忘了寝室关门的时间了。”她的脑袋就像被浆糊团住了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万斯年取过湿手帕再次给她浇湿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操之过急疏忽了。先回我那里休息一晚,明天我再送你回宿舍。”
她用湿手帕在脸上印了印,心思却不在差点无瓦遮头这件事上,突然问他:“她出国了,还能找到她吗?”
万斯年帮她把座椅调了回来,反问她:“你想找到吗?”
她望着他,“我想就能找到?”
“嗯。”他连丁点迟疑都没有,“你想,我拼尽全力也给你找。”
她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在回去他家的路上,她想了好久,还是同他解释:“我不是怕见到她。”
万斯年点头,“我知道。”
她撇了撇嘴,“你不知道。”
“我知道。”恰好红灯,他停下了车,转头看她,“你怕从她嘴里听到放弃找你这件事。”
童星阑身子僵了一下,没说话,也没抬头看他。
绿灯很快就亮了,他启动车子,没再说一句话,给足了她安静的时间。
大概是今天累了,又或是接收了太多的信息,车子都还没开到半程她就睡着了。
万斯年把空调调高了些,把她怀里抱着的风衣拉高了一些,趁红灯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好好睡一觉。”
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z镇回到他的住所开了足足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大概是昨天才发过烧感冒还没好彻底,他觉得整个人也有点疲惫。
“……总之帮我尽量试试查到徐慧的电话,”他站在车外和陈竹通着电话,不时还低头看一眼在副驾驶熟睡的童星阑,捏了捏眉心,“如无意外就是她了,要是能尽快联系上就能更快地确认……就是普通小感冒,死不了……别,不用你过来!”
一听陈竹自告奋勇要过来照顾他,他立马就回绝了,还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微微有点疼,“大男人的谁用你照顾,总之你别过来!”
但陈竹是什么人?
他就没有听话的时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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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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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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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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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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