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的人也听到动静追出来。
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我们不是什么单位的!就是来打听一下秀秀的情况!”向初夏动作快一步,趁着中年女人愣神的当儿,冲过去把水桶抢了。
抢成功了,但水也泼湿了袖子。
向初夏只能把袖子挽起来:“能不能心平气和说几句?我们又不是来过泼水节的!”
“泼水节泼水节!”小男孩看不懂眼前的争端,只是听到这个词,兴奋地拍手蹦跶。
中年女人当即就把火撒了过去。
但不是冲小男孩,而是冲旁边的女孩子——
“招娣!谁让你把弟弟带出来的?不是让你给他喂饭嘛!出来干嘛!进去!!”
女孩被吼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立马牵着男孩回去。
只是在进屋之后,她忍不住趴在门上看,怯生生的,打量着向初夏的方向。
还是被中年女人又吼了一声,她才彻底缩进去。
中年女人也是个窝里横,欺软怕硬的:“行,打听什么?”她也不敢硬着来,刚刚向初夏抢她那一下,她就知道这姑娘不是弱不禁风。
这里一下子还来了四个,要是打起来就不好了。
“就秀秀的事,她……”向初夏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中年女人是真不知道:“我真不知情呀!前两年天天有人来问,我和她一点联系都没有!她自己说跟男人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越说越排斥:“她在外面偷鸡摸狗,偷了东西,我可一点好处也没占她的!怎么问话之类的,每次都轮到我?晦气!”
“偷了东西?”向初夏接话,“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我哪知道?从小到大,偷东西多了去了,谁知道闹大的是哪件事哪样东西?”中年女人骂骂咧咧,“反正改不好,她哥为了她断了一条腿,也没让她收心!”
“!”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没什么,却叫向初夏一怔。
她脑海中突然想到的,竟是易方洲在房间里,对萧南城的吼声——
‘你我了救她,还废了一条腿!’
……
所以这个“哥哥”,是萧南城?
“断腿是怎么回事?”向初夏故作平静,又问了一句。
中年女人没耐性了:“你们问这个又问那个的,烦不烦啊?这又不是我们家的事,我又不是说书的!我有自己一堆活要干!”
眼看着,又要一句“我啥也不知道”扣上来。
向初夏这回快人一步,先打开钱包,掏出一叠钱递上去:“算工费。卖点时间给我们,回答几个问题,拜托了!”
钱不少,厚厚的一叠。
中年女人摸了摸厚度,相当开心了。
她倒出来边数边说话:“断腿是吧?那就要从秀秀开始说了。”
说别人家的事,宛如说个故事,对她来说毫无压力——
秀秀的哥在外面做事,好像混得不错,赚了好多钱。
秀秀读书读不进去,就去城里找哥,过好日子。
哥哥对秀秀是真的好,有求必应,宠着惯着,要什么给什么。可是秀秀自己不争气,有了这个要那个,太贪心,还偷东西。
逐渐的,哥哥的钱都被秀秀花光了,哥哥也管不住秀秀。
然后呢,兄妹两个就逃回来了。
据说是秀秀偷了很重要的东西,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回来逃命;哥哥则是一条腿瘸了,大家就猜,是不是被秀秀连累,被打瘸的。
“……不过话说回来啊!”中年女人终于点完了钱,满意地在手里拍了拍,“也不知道秀秀偷了什么东西,人一波波地来找,我也没瞅见她拿出什么有钱的!”
向初夏没有在乎这个。
她只是听出了某个漏洞——她怎么听着听着,就觉得那个“哥哥”,并不是萧南城?
毕竟把萧南城的钱花没了,不太现实。
真的很难花完。
“她那个哥哥是哪里人?你们见过吗?”向初夏追问。
“瞧你说的!”女人“嘁”了一声,“那是她亲哥,我的外甥,我能没见过吗?要不是亲哥,能这么宠着她吗?不过,爸妈死得早,光靠哥是管不住的。”
剩下的嘀嘀咕咕,说的无外乎是秀秀没学好,问题少女。
向初夏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秀秀有个亲哥,还为了秀秀,断了一条腿?
萧南城的腿脚完好,却天天在装瘸?
……这其中是不是有某些关联?
问题越扯越复杂了,向初夏想见见当事人:“她哥哥呢?能联系到吗?”
中年女人瞪大眼,一副“你扯呢”的表情:“早死了啊!腿断了之后就没活太久,死了好几年了!”
向初夏:“……”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突然就又断了?
这起起落落的心情……
“我想起来了!”孟月听了这么久,突然在后面接话,“上一次我来,无意中见到秀秀那次,是她在给她哥办葬礼!”
怪不得她的记忆里,秀秀的亲戚们都在,而且都在对秀秀说三道四。
至于为什么之前想不起来是葬礼——
孟月也回忆到了:“因为她哥死在外面,是火化完回来的!葬礼相当简单,因为没人主事,连白布都没几块,看起来就像家族聚餐。”
所以她记不住!
中年女人悻悻地点头,显然孟月说得都对,葬礼确实不像样。
孟月继续想,一通具通,这回连说的内容也想起来了:“你们都在批评秀秀不懂事,让她把家里的钱拿出来,你们分开替她保管,不让她乱花。”
分钱的意图,说得很委婉了。
吃相难看。
中年女人这么一听,立马就急了:“她哪有什么钱?家里穷得叮当响,锅碗瓢盆都数得清!他们家那破屋还在呢,我要拿她家一个盆,我就喝水呛死!”
说完,非要把向初夏她们四个带去残垣断壁一样的小屋。xǐυmь.℃òm
“东西都在这了,你们自己看!”
……
一眼能望到头的地方,也不知能看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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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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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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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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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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