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的视野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门内两个,一个头破血流,一个撒泼打滚;门外几个,是探头探脑的邻里。
秦兆全程笑眯眯的。
任谁看,他都是留下割地赔款的好好先生。
所以秦兆把门关上的时候,外面的人也没任何提防。
“我建议不要报警,还是私了比较好。”秦兆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
女人已经不嚎了,只是护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十万,看在你态度还好的份上。少于十万免谈!”
秦兆轻嗤一声,自顾自地拿了根烟点了——
“我是态度挺好的。他要不是被拉走了,你们怕是已经上了路。”
“活着也挺好,往后余生,两位想在哪个阴暗的角落活着?”
···
乔非晚迅速检查完毕。
脱了夜司寰的外套,隔着衬衫摸了摸他的背……没出血,没肿起。
那就是没受伤。
乔非晚呼了口气,放松之余,才发现夜司寰的话少得可怜。
从那一家回来,他就几乎没说话。
“你是不是感觉不认识我了?”乔非晚故作轻松地和他搭话,“看我很陌生吧?”
话虽这么问,但她却没有勇气等夜司寰的回答。
借着帮他捡起外套的机会,乔非晚垂了眸。她想把外套还给他,但衣服脏了,没有办法再穿回去。
“你去换身衣服吧。”夜司寰本想说什么,却被乔非晚抢先,“你上次丢我这的衣服,还在我卧室柜子里。”
全套的西装,她都熨烫好了。
“……”夜司寰就这么被推进了卧室里。
·
处理完一个,再去处理另一个,乔非晚走到七宝那边。
刚刚回来,她就拿一条浴巾把七宝裹了,然后放到客厅的空调下“烘干”。现在,七宝身上的毛已干了大半。
乔非晚蹲在七宝面前摸它。
它不知道开水,也不懂得烫,它不会死,但它被欺负的痕迹,是真实存在的。
狗尾巴上好脏,是被脚踩的,她喷了干洗剂才擦掉;
狗肚子上有两个脚印,幸好零件够结实,里面没踩坏,她只把脚印擦了;
脖子上秃了一块,巴掌大小,毛是被硬揪掉的,她没有办法……
就是把毛捡回来,她也不会修。
爸爸能给她修好,但是爸爸已经不在了。
乔非晚抹了把眼睛,把自己的丝巾拿过来,给七宝系上——怎么调整都不满意!要好看就遮不住秃斑,要遮住秃的就系不好看!
偏偏七宝还不配合,探来探去要往她身上拱。
“你哪来的脸快乐啊!”乔非晚带着哭腔骂,“你以后要一直丑着了,知道吗?”
说好的相依为命,她却没保护好七宝。
爸爸不在了,再也没人来帮她修七宝了……
乔非晚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无力感,终于直接坐在了地上。
·
夜司寰在后面看了有一会儿了。
他在想她之前的问题——
是不是觉得不认识了?
是的。
刚刚的那一幕,的确和他印象中的相去甚远。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她遇到问题,是会哭的,会习惯性找人帮忙的。
可她让他站远点,自己去独当一面?
夜司寰第一次思考: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这三年里的哪一天?
他没思考出结果。
再看乔非晚照顾七宝、擦眼睛的背影,他又觉得她没变什么,就是在外人面前,多了个硬壳。
“……你以后要一直丑着了,知道吗?”
终于在乔非晚骂完,瘫坐下去的时候,夜司寰皱了皱眉,走过去。琇書蛧
“别坐地上。”夜司寰弯腰,很自然地抱了一把,把人挪到沙发上,“不嫌冷?”
乔非晚回头,发现夜司寰换了衣服,却不是她示意的正装。
他换的是上次留在这里的睡衣。
……不急着走吗?
看到她像泼妇二流子,还不赶紧跑吗?
夜司寰半点跑的意思都没有,还在沙发上坐下,捞了遥控器:“变丑了就不给看电视了?”他打开了电视机,朝七宝招呼了一下。
七宝立马窜过去接了遥控器,亲昵地倚着夜司寰看电视。
“……”原来这货拱来拱去,是问她要遥控器。
它压根意识不到自己被绑架,还秃了一块。
它只在乎它错过了新闻联播。
乔非晚觉得心酸,又觉得好笑,然后目光逐渐移到夜司寰身上,又笑不出来了。
“你不觉得可怕吗?”她问。
“什么可怕?”夜司寰的手正似无意识地抚着七宝的脑袋,闻言动作一停。
“就是我刚刚在那边……我说的做的,你不觉得我可怕吗?”
不管他回来有没有,她在他眼里,终究是不同了。
但没想到——
“习惯了。”夜司寰神色自若地回答,还反过来提醒她,“你冒充孟月被拆穿的时候,也说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他顿了顿,“我特别害怕,吃不下睡不着。”
“……”从未见过如此敷衍的害怕!
乔非晚定定地看了夜司寰几秒,终于笑了出来。
“给我倒杯水。”夜司寰踢了她一脚,两双毛绒拖鞋一蹭,力度很小,“宾至如归连杯水都没有?”
“行。”乔非晚失笑着站起来,走了几步又问,“秦兆还过来吗?”
“不来。”夜司寰想也没想,“半夜来你这里不合适,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天找他问。”
“……”那你怎么在?
乔非晚差点脱口而出,想了想——对了,她和夜司寰是朋友,她和秦兆还只能算认识。嗯,确实是亲疏有别。
摇了摇头,她转身进了厨房。
·
两天一夜没在家,家里的水都是凉的。
乔非晚拿电热水壶烧了一杯,往里丢了点茶叶,才端了出去。
夜司寰正在玩狗。
她发现夜司寰和七宝的关系特别好,一会儿不见,又是撸毛又是抬脚的,她出去的时候,还看到夜司寰给七宝拍照片。
“我明天让人来你门口装个监控。”余光扫到她,夜司寰头也没抬,“会有人远程替你看监控,你不用操心。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
“没有用的。”乔非晚把水递过去,脑袋清晰得很,“七宝会给任何人开门,它没有攻击性,也不会分辨人类的善恶。”
装了监控,就是监控下围观它被绑架。
乔非晚摸了摸鼻子:“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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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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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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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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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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