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军警特殊镇压作战部队「猎犬」的一员,条野采菊的五感远超常人,哪怕他目不能视也能察觉到风信稚的动作。
有点意外得好说话。
条野采菊并没有客气,顺势坐了下来,同时仔细地听着风信稚的心音。
被部队誉为无明之王的他能听见清晰的人体声音,并从中听取、判定各项情报。
任何生理上的改变,哪怕仅仅是心跳慢了半拍,也能够被他辨别出来,是所有罪犯都不想对面的敌人。
他将背部靠上长椅,军人挺拔的姿态哪怕是坐着也没有改变,被白色手套包裹的指尖轻轻划过长椅的扶手,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真的超级平和啊,无论是心跳、呼吸、甚至是思想,都处于可以被他称作是令人舒适的程度。
要是「猎犬」里的其他人能学一学就好了,他就不用整天被那群家伙吵到了。
条野采菊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眯起的眼尾漾开愉快的笑意,并没有顾忌其他直接开始了搭话。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港口Mafia……嗯,或者说你应该研究过如何应对我的策略吧。”
不然,他还真难以想象这种听起来相当令人愉悦的心音居然真的是存在的。
为什么他那帮智障队友不能学一学?
再次拉踩队友的条野采菊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他的语气放松且随意,完全进入了闲聊的状态。
轻轻拨弄着花瓣的风信稚没有否认,微微颔首承认了这件事。
拥有超人五感的审讯高手,能够听取一切情报,在条野采菊面前不这样做的话,就相当于把所有的秘密不加掩饰地坦露吧。
采取应对措施是必然的。
——仅仅是偶遇而已,并不是特意来试探他。
大致做出这个判断的风信稚低垂下眉眼,安静地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并不想现在就和「猎犬」产生过多牵扯。
他身上暂时没有任何一定要出动「猎犬」追捕的地方,港口Mafia手上沾染的罪行还没有蔓延到他。
或许之后就不一定了,但至少短期之内不会改变。
“真有意思,针对我得出了应对策略啊。”
对于风信稚略显冷淡的点头回应,条野采菊一点都不在意,他侧身逼近,突破了一般的社交距离。
他声音低缓而清越,却像是潜藏在细软羽绒之内的刺针,带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
“是什么原因呢,让你如此戒备?”
平和的心音完全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虽然偶尔的清闲放松确实不错,但能够让他的五感都听取不出情报秘密,实在让他忍不住在意。
听不见心音这件事没有什么,但这代表的意思就有点深意了,港口Mafia似乎对军警了解过头了。
越想越多的条野采菊觉得这是合理推断,同时他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只是单纯地靠近了一点风信稚而已。
对于条野的靠近,风信稚并没有躲闪,语气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对于军警中镇压作战部队的成员怀有戒备不是非常正常的反应吗?”
平淡到近乎陈述的语气让条野采菊笑出了声,狐狸般上扬的眼尾弯成了月牙,耳边绳索状的挂坠微微晃动。
这种几乎算得上无视的回答倒是激起了他的某个习惯——喜欢看着猎物陷入被指出罪行的焦灼之中,享受这种玩弄对手的快感。
他刚想继续开口就察觉到自己阴魂不散的搭档飘了过来,似乎是想制裁他。
……有点不爽。
脸上带着算计笑意的表情瞬间消失,就差直接说明自己对这个搭档的不欢迎。
风信稚微微侧过脑袋,目光平静地看向了脸上带着无意义表情的条野采菊……的身后。
发现搭档转头没的末广铁肠沿着街道找了找,看见了条野似乎在骚扰民众。
耿直(憨憨)如他,末广铁肠绷着脸揪住了条野采菊的衣领,把条野向后拉了拉远离受害者。
末广铁肠OS:如果不是担心吓到行人,他能直接军刀出鞘,制裁条野。
完全能想象这个铁憨憨在想什么的条野采菊维持着被拉住衣领的动作,嘴上一点不饶人。
“铁肠先生,用你那并不存在的脑子好好想想,我刚才并没有做什么冒犯的举动吧。”
这种狡辩末广铁肠向来不听,他压着条野采菊的脑袋一同向风信稚道歉,觉得是自己的失职导致了这个家伙跑出来祸害别人。
条野喜欢让对手或是焦灼或是绝望的坏习惯从来没变,他得代替队长镇压这个家伙。
见识到了虚假搭档情的条野采菊面无表情地打掉了末广铁肠拎着他衣领的手,并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憨批。
“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管条野采菊的反驳,末广铁肠坚持摁着他的脑袋道歉,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条野拖走了。
被拖走的条野采菊一脸冷漠没有反抗,而是在思考为什么这个智障会是他的搭档。xǐυmь.℃òm
铁肠先生能进入「猎犬」果然是因为强大的武力吧,那如同被狗啃过的奇葩审美和思维实在让他敬谢不敏。
既然谈话被打断了,条野自然就放弃了继续提问,他向着风信稚抬起手轻轻地挥了一下,眼尾的笑意更显意味深长。
——下次再见。
看着他们似乎在唱二人转的表演,风信稚轻轻笑了笑,对于条野采菊最后传达的意思并没有多少感触,或者说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部队中最强的五个人,怎么说也算是难得强大的对手,日后大概是有交手的机会的。
按照港口Mafia日后的发展趋势……
风信稚轻轻用手撑住下颚,眸色安静地看向了蹦蹦跳跳回来的五条悟,发现对方并不介意自己小学生春游般的动作被别人看到。
发现风信稚被那一个军装白毛挑染的家伙骚扰,五条悟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不可以忍,但还没等他噔噔噔冲出来,就有另一个军人把那个白毛薅走了。
啧,不爽。
他推了推快要掉下来的墨镜,抖着装着甜甜圈的纸袋,凑到风信稚眼前晃了晃从甜品柜拿到的小礼品。
“当当当,快看这是什么!”
眼前晃来晃去的御守挂件,精致而好看的秀美纹路勾勒出金线绘制的平安字样,布满了绽放的梅花,用于祈求安康。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御守,完全不知道五条悟问出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风信稚看着对方脸上“接过去接过去”的雀跃神情,倒也没有推辞直接从五条悟手里接过了御守。
“是天满宫的御守哦,没想到买甜甜圈会送这个呢!”
那也不看你买了多少甜甜圈。
轻瞥了一眼五条悟手里不下于十个的甜甜圈纸袋,风信稚并没有直接点明,翻转了一下手里精致的御守看到了包装袋上的祈福字句。
“天满宫?”
是供奉菅原道真这位学问之神的神社,算得上是全日本最著名的几家神社之一。
至于被供奉的天神菅原道真,他好像记得是……
“没错哦~”
五条悟晃了晃手指,以一脸科普的表情肯定了风信稚的想法。
“就是之前新宿战斗结束后跟忧太说的那个菅原道真,日本三大怨灵之一,曾经超级厉害的咒术师。”
算是他和乙骨忧太的先祖,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是的菅原道真以诅咒之身被天皇赐予神号,最后千年之后的信徒更是遍布日本,香火鼎盛。
“很神奇吧,明明是怨灵却被信奉为神明。”
完全脱离了诅咒的定义,变成了被信仰的神明,尊称为天神的存在。
闻言,风信稚轻声笑了笑,对于这种身份上翻天覆地的转变没觉得多少意外。
“毕竟是学问之神,祭拜的人数当然很多,每年七月份的天神祭更是被算入了三大传统祭祀活动。”
日本境内遍地开花的天满宫就是菅原道真信徒众多的证明。
“可恶,天神那个糟老头子凭什么,我夜斗神迟早有一天我的神社会遍布日本,坐拥百万信徒,那些弃我而去的神器肯定会后悔的!”
一道莫名奇妙的声音无缝衔接般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之后,让风信稚和五条悟同时一惊。
瞬间交汇的目光让他们了解到两个人谁也没有发现这个突然靠近的……人?
自称为夜斗的神明目光幽怨地盯着被风信稚拿在手里的天满宫御守,酸溜溜的话语表明了内心的不平衡,就差掏出自制玩具表示自己也是有周边的神。
他幽怨着、幽怨着就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对面两个人目光正直视着自己。
夜斗:……!
对于普通人类来说,神明的存在感稀薄到几乎为零,哪怕特意在人面前撒泼打滚(?)都会被无视。
虽然只要注意到一次就会被当做普通人,但还是会很快遗忘。
所以,这两人是他命中注定的信徒啊!
夜斗立刻不理会刚才自己柠檬精附体的表现,东翻西找从裤袋里掏出了两张小纸片,相当殷勤地塞进了风信稚和五条悟的手里,竭尽全力开始推销自己。
“我是快捷便利又放心的神明夜斗,致力于提供各种服务,只要五円哦!”
“五円!买不了上当买不了……”
接过那张小纸片的风信稚轻轻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有点沉默,是手写的联系方式啊。
神明夜卜。
……名片手写就算了,这上面快递神的英文是认真的吗?
五条悟轻啧了一声,睁开六眼打量着眼前的夜斗,努力在对方身上寻找出一点点神明的模样。
可惜,没能成功。
眼前这个突兀出现的家伙穿着一身运动服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有些破损的白围巾,胸前的衣服上有一个小皇冠图案,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少年模样。
虽然确实不是人也不是诅咒,但如果这就是神明的话,也未免太拉低神明的形象了。
果然不愧是号称拥有八百万神明的日本吗,质量如此参差不齐。
夜斗完全没能意识到自己被自认为是信徒的人嫌弃,异常积极地介绍自己涉猎的服务内容,企图让对面两个人心甘情愿地奉上五円。
“哈,神明啊?”
五条悟眼珠子转了转,苍蓝的眼眸里浮现出一缕恶劣的作弄意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刚才买甜甜圈找回的五円硬币。
两根手指夹住如同猫咪钓鱼般在夜斗眼前晃了晃,成功地勾住了夜斗的全部注意力。
“去帮我到天满宫祭拜一下吧,怎么说菅原道真也算是我的祖先?”
五条悟恶趣味满满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入夜斗的耳内,让他顿时身形一僵,露出了石化般的表情。
可、可恶,欺神太甚。
这种恶劣的要求居然会有人说得出口,让一位神明去祭拜另一位神明,简直是羞辱!
口嫌体正直的夜斗甘愿为五円折腰,他挺直了身体,矜持地从五条悟手里拿过那枚五円硬币。
他轻弹了一下,被抛起的硬币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空中旋转翻动,折射出亮眼的金属光芒。
夜斗一把抓住快要落下的五円,蓝得透彻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五条悟,让后者眉梢一挑,感到了些许微妙。
神明在注视祂的信徒。
“汝乃有缘人——”
帅气的姿势没能维持三秒钟,刚才还神明意味十足的夜斗瞬间现出原形。
他目光亮晶晶地看向了风信稚,一脸渴望,身后仿佛出现了摇晃尾巴的虚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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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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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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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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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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