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柔却懒得在搭理她,只盯着案上的菜肴沉思,这些人分明来者不善,毫无归附之意,天家为什么要设下大宴,接待区区来使?
“怎么不见你们的鹰扬校尉?”匈奴女子晃着满头的珠玉,左顾右盼,“他还欠着我一个东西呢,我今日定要向他讨回来。”
李定柔闻言,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挪开一段距离,眼前人实在叫她厌烦,可大庭广众不好发作、避无可避,只得别过脸去不看那人。
虽她面上无甚反应,心中却早已思虑万千。
边塞打仗,自然是男子征战,齐彻明怎会与这匈奴女子相识?
那女子虽嘴上讨要东西,可分明一副撒娇模样,面上与半分仇怨之色。
虽说齐彻明折去了琢提王廷,震动匈奴龙庭,可素来听说这些塞外之人向来畏威而不怀德,心中悦服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多月未得相见,李定柔虽心中思念,却很是安心,只认定他二人心意是通的,这也就够了,也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女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叫她满心酸涩。
“鹰扬校尉与你何干?”嘉柔从一旁探出头来,打量着那女子,“身为使者,只顾着私事,看来匈奴龙庭无人,竟让你一女子出使。”
李定柔见她这般说,忙小声制止,“嘉柔!”
“你是何人,竟敢这样与我说话?”那匈奴女子怒道,“你可知我是谁?竟然这样辱我龙庭!”
嘉柔冷笑一声,“那你又知我是谁?”
那女子倒被她问住了,愕然道,“你是谁?”
“我是大周的安阳公主,皇后嫡女,你要找的鹰扬校尉,是我的表兄。”
“既如此,我便不与你计较,”那女子将头一歪,发丝撒了满肩,“你既是他的妹妹,来日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嘉柔细想了半日,猛然怒道,“厚颜无耻!”
李定柔见她二人这般剑拔弩张,忙将嘉柔拦在身侧,今日乃是天家设宴,若是有什么差错,倒白叫这些人看了笑话去。
殿中人声纷杂,皆在私下交谈,倒也没人注意这里的动静。
片刻之后,泠泠的编钟声响起,纷杂之声尽皆退去,众人正襟危坐。
“今日设宴于此,乃因匈奴使者想讨教我大周蹴鞠之艺,”黄门侍郎道,“十二名羽林郎已候在殿外,敢问天家,是否开局?”
天子不言,只点了点头。
只听吱呀一声响,侧门被尽数推开,帷帐帘幕也高高挂起,寒风裹着雨雪扑来,却在排成一排的暖炉前融化成水。
原来这个这个侧门是与别院相连,打开了便是一个技场,平时定是黄泥覆盖,此时却落着白雪皑皑。
大周的羽林郎穿着一色的朱红短褐,对面站着十二个打扮各异的匈奴人。
“这些人想必是有备而来,”李定柔眉头紧皱,“他们是想在这里挽回塞外之耻,若是我们输了......”
“姐姐不必担心,我大周军中皆习蹴鞠,还能打不过这小小的匈奴?”嘉柔恶狠狠的盯着外面,发泄着心里的怒气,“看咱们的羽林郎怎么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求饶都求不成。”
“你还气着呢?”
“姐姐不生气?表兄都被人惦记上了。”
“别胡说。”
“这会子不担心,再担心就迟了,”嘉柔叹气道,“敏柔也是的,一双眼珠子黏到那僧侣身上去了,也不怕人看在眼里。”
“满宫里,就属你最操心了,敏柔在哪,我瞧瞧?”
李定柔顺着嘉柔的指引看了过去,果见敏柔正打量着末位一人,那人带着白色僧帽,一件金色褂子半披在白色长袍外,神色安然,不为外界所扰。
目光尚未收回,忽听外间一声欢呼,李定柔忙转头去看,原是众郎官赢了一局,殿中众位大臣也一改严肃态度,皆抚掌大赞。
嘉柔将头一扬,得意道,“我就说,咱们大周必是要赢的。”
李定柔也稍稍放下了心,用银签挑了一块冷糕来吃,此时殿中热气蒸腾,吃这个别有一番滋味。
外面院中,郎官奔走突击,里间殿内,众人欢笑畅饮。
大司马正端着酒杯恭祝天子与皇后千秋,素日恭谨的太子也离了席,与富平侯之子陆和光坐在一处观赛。
“兄长还是喜欢蹴鞠啊,”嘉柔叹道,“只有看赛蹴鞠的时候,他才像个少年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太子殿下喜欢蹴鞠?”
“很是喜欢,舅舅还给他亲手扎了一个,系满了各色的丝帛,可漂亮了。”
“平日见太子谨慎自持,没想到竟喜欢蹴鞠。”
“蹴鞠可以说是兄长挚爱,可自从十岁那年摔破了额头,天家就不让他踢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家是为了社稷考虑。”
“母后也是这么说,可自那以后,兄长行事比以前更谨慎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李定柔又挑起一块冷糕,分了一半给嘉柔,“太子要担当社稷,自然要更辛苦些。”
“姐姐说的对。”
二人将冷糕送入口中,转头像院外看去,只见藤制的蹴鞠被高高的抛起,一个羽林郎正抬腿去踢,忽有一匈奴人从后面冲出,一脚踹到那郎官腰间,将他踩在脚下。
众人愣神之际,那蹴鞠已经进到大周守界。
“无耻!”旁人尚未回神,韩子越已拍案而起,“这哪是踢蹴鞠?这分明是偷袭!毫无礼义廉耻可言!”
那匈奴女子听了,也起身叫嚣,“我们匈奴人讲究的是实力,谁赢了就赢了,可没有你们大周这么多讨巧的规则!你们有本事,也这么来啊!”
“不以为耻,还得意叫嚣!你、你、你......”
众人先时还生气,被韩子越这么一闹,心中怒气也消了大半,忙令人将他劝下。
座首的天子瞧着这闹剧,也不发言,只用目光示意比赛继续。
整个殿中,唯有嘉柔的目光,还一直落在韩子越的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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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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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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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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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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