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玉披着一头的散发,依偎在身侧的秦希泽怀中,几缕青丝随意地搭在冷白的皮肤上,惬意而悠闲。
她用手细细抚摸着胸口上的那道伤疤,眼中满是痛心与怜惜。
时隔几年,伤疤已经淡了许多,不复昔日的狰狞,但白色的印记却保留了下来。长长的伤疤,述说着那次情况的凶险与可怕。
“希泽,你有想过,什么时候离开京城?”陆良玉缓缓开口道。
秦希泽偌大的喉头微动,反手抓住了她乱动的小手。
问道:“你想离开京城?”
陆良玉眨眨眼,低声道:“小皇帝早晚有一日会长大的,若那时,他知道了父亲去世的真相,只怕难以收场。”
常言道,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常言又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是个无解的死局。
秦希泽沉默了,陆良玉的话,自然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他所考虑的,还不单单是这些,今日女儿在小皇帝的寝宫被发现,说明二人至少碰过面。
抓周那日的情景,又在他的心头浮现。他熟读历史,自然知晓后宫的腌臜之事。也不愿掌上明珠入主后宫。
“希泽,古来功高盖主,能全身而退的臣子,没几个的,我不愿……”
陆良玉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她相信秦希泽懂的。她不愿眼睁睁看着秦希泽落入难以挽回的余地。
秦希泽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他自然要为娇妻弱子考虑。
只秦老太君年纪渐长,小皇帝尚且年幼,现在抽身,为时尚早。
“再过几年吧,待小皇帝再长大些,不是我贪恋权势,是实在没法放手。”
几次夺嫡内斗及频繁换帝,朝中本就人心涣散,加之邻近小国渐成气候,眼下小皇帝还是个稚童,他不得不撑住了。
“我知道。”
陆良玉听得出秦希泽有几分心急地自白,只淡淡地点头。
当下将头依偎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脏有节奏地跳动,低低地道:“但要在老虎长牙前,及时抽身。”
君不见古往今来的所谓诰命大臣,有几个能落下全乎尸首的。
小皇帝,难保不会像昔日的新皇一般,又是一条咬人不叫的白眼狼。
“我知道。”秦希泽点头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心下,也会担心,再被咬一次。
二人没有再继续交谈,却也进行了夫妻间的深入交流。
转眼暑往寒来,又是两度春秋。
院子里的树叶落又发芽,繁密又开花,转眼,又成了一株光秃秃的树。
秦老太君的病越发的严重,前些年还能勉强认出人脸,这两年,只能看出个模糊的人影了。
出入都要丫鬟嬷嬷在一旁搀扶着。再后面,连下床都有些困难了。
陆良玉每日带着两个小儿过去晨昏定省,陪着秦老太君吃饭,唠唠嗑。
秦老太君的牙掉了许多,只能吃些稀稠的粥,偶尔,也会拉着陆良玉念叨她年轻时候的事情。
秦老太君往日也是世家出生,袁家最鼎盛的时候,颇得当时的皇帝宠爱,一家好几个黄马褂。
“良玉,我瞧着年轻时候一起的世家大族,也只寥寥无几的几户人家还继续,有的,连门都找不见了。”
秦老太君含含糊糊地拉着陆良玉的手叮嘱道。
陆良玉知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祖母莫要担心,和光同尘我会教育好的。”
秦老太君点点头,知晓这个孙媳妇心里有数,问道:“希泽最近忙?”
陆良玉便将冬日各地连年大雪,百姓房屋被压垮,牲畜被冻死了好多的事情告诉了秦老太君。
“良玉,希泽他忙,你得多担待。”秦老太君叮嘱道。
陆良玉嫁入镇南侯府的时候,倒从未想过,秦老太君有一日,会对自己推心置腹,说话如此客气。
“我半瞎了快有两年了,都快忘记希泽长什么模样了。”
秦老太君突然叹息道。
陆良玉故作宽慰道:“希泽他几年如一日,还是我刚入侯府的模样,不曾有变化。”
这话自然是在匡秦老太君了。秦希泽容颜未减,只多了孩子后,日常多了几分暖意。
一头秀发中,也添了几根白发。
“那就好。”秦老太君咧着嘴笑道。
“倒是和光同尘最近长大了一些,长得不大一样了。来,让祖母好好摸一摸。”
陆良玉将两个小儿唤了过来。两人便乖乖地叫了句:“曾祖母好。”
让秦老太君细细拿手摸了起来。
秦同尘还要将前几日新学的书一句句背给秦老太君听。小儿稚嫩的声音,听来清脆又可爱。
“好像希泽小的时候。”秦老太君感慨道,接着又摇头道:“希泽小时候可没有这么亲近人。”
心下也知道,秦希泽那时候没了爹娘,如何能跟同尘相比。
陆良玉听秦老太君几句话不离秦希泽,当下开口道:“明日我叫希泽晚些离开,过来给祖母请个安,也有几日没过来了。”
秦老太君连连摆手道:“他忙的,朝中许多事需要他,我知道。”
话虽如此,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几分喜色。
“祖母最近有什么爱吃的,我让小厨房做。”陆良玉接着问道。
秦老太君舔舔嘴道:“说来让人笑话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一顿鹿肉饺子。”
鹿肉可是个稀罕玩意。
眼下冬季雪下得大,好多地方的路都封了。庄子打的野物也送不进来,只能吃些屯下来的菜。
话虽如此,秦老太君既然提了要求,陆良玉便要尽力满足她。
当下应了下来,道:“好,我这就让人张罗着买些鹿肉回来。”
“好,我就等你这一顿了。”秦老太君说着,人便睡了过去。
陆良玉带着两个小儿悄悄退了出去。
“娘,鹿肉好吃吗?”秦和光扬起脑袋问道。
陆良玉帮女儿裹了裹围巾,不让冷风吹进去,笑道:“去年除夕的时候,你还吃了一大碗,怎么,记不起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小孩子忘性大,秦和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当下瘪瘪嘴道:“那今年我吃了必须记住。”
回到自己屋里后,陆良玉叫来了彩蝶,让她帮着去打听打听哪里有鹿肉。
彩蝶皱眉道:“这寒冬腊月的,不好买吧。”
“你去试试,老人家好不容易有个爱吃。哪怕多花点银子都没关系。”
陆良玉特意叮嘱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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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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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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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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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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