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希泽斗笠刚脱,一双眼已经被床榻上,睡得正熟的小婴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陆良玉帮他解下蓑衣,牵他过去。秦希泽内里,穿了点藏青色的长袍,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赶考应举的考生。
小儿正酣睡,对于外界一切,浑然不觉。
秦希泽一动不动地盯着软糯糯的小孩子,他知道,这是陆良玉同自己的结晶。
在外这么久的日子里,他除了牵挂陆良玉之外,便是惦记着这个孩子。
他时常在想,孩子是男还是女,会长成什么样子,是像陆良玉多一点,还是会像自己多一点。
但如今,小儿就在他面前,他却生出了几分害怕。陆良玉拉他靠近,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仔细盯着熟睡的小孩子。
“是个女孩,叫和光。”陆良玉低声介绍道。
秦希泽眼中闪过一丝柔光,这是他和陆良玉的孩子,那么一丁点,又如此的可爱。
“和光~”他轻声念叨道。
陆良玉嘴角上扬,她生平,再没有比眼下更幸福的时候了。
被两个人盯着,小儿大抵是觉得睡不安慰,只吧唧吧唧嘴,看来是饿了。
随即眼都没睁开,已经张开嘴,没有丝毫停顿,号啕大哭起来。xǐυmь.℃òm
秦希泽靠小儿最近,一时眼中竟有几分茫然与不解,惊恐地看向陆良玉,不知小儿为何方才恬静如斯,如今却哭成这样一个恐怖的模样。
陆良玉忙抱起孩子,解释道:“大概是饿了。”
小儿果然开始拱陆良玉的衣襟,陆良玉本欲宽衣解带,一抬眸,对上秦希泽的眼,竟生出了几分羞愤。
忙转过身子去,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才喂起了和光。
小儿吃得津津有味,陆良玉一回头,秦希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中带了几分揶揄暧昧之色。
陆良玉忍不住脸一红。
她还没有熟悉从一个新婚媳妇转成孩子母亲的角色,没法坦然地当着秦希泽的面做这种事。
秦希泽几乎几个瞬息便靠了上来,将头埋在陆良玉的脖颈处,呼吸都清晰可闻。
陆良玉红着脸,感受着他。
彩蝶端着一碗面咣当撞开了门,她还不懂是什么情况,只得让厨娘随便做点吃的。
里头的两人一触即分,面露尴尬,只故作有意地整理整理衣带。
“侯爷,吃饭了。”
彩蝶硬邦邦地道,语气也不复之前的客气与恭谨。
要不是看在小姐的面上,就凭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别说吃面,彩蝶能将这碗面扣他头上。
陆良玉自然听出了彩蝶话中的不满,当下只觉尴尬。
轻咳一声,对着彩蝶道:“彩蝶,这个侯爷,不是之前的那个,侯府那个,是个冒牌货。”
彩蝶面上可谓是十分精彩,惊讶、疑惑、不解,统统都有。
她一双眼在秦希泽脸上扫了好几遍,更加茫然。这……什么叫冒牌货?
她细细琢磨陆良玉的话,脑中闪过那个所谓失忆的侯爷的长相。仔细看去,好像是有些不一样。
似乎,那人更黑一些,不像眼前人这么苍白。而且看着也没有那么让人害怕?
彩蝶打量的眼对上秦希泽的黑眸,当下吓得低头调转视线,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方才在大门口怒斥侯爷,让他赶紧走,别在来纠缠自家小姐。
在侯爷表示,让她通知小姐,自己回来后,她不屑地表示了鄙夷,并随手关紧了大门,留侯爷在门外淋雨。
还有刚刚……
彩蝶越想越后怕,她真的,做了挺多过分事。
“快去吃点东西。”陆良玉对着秦希泽道。
彩蝶这才颤颤巍巍地将面搁好,桌上,是一碗再简单不过的阳春面,几根面条,配上一点青菜和葱花,再简单不过了。
“我叫厨娘再做点。”
彩蝶小声点。她方才,是故意的,叫厨娘做的越简单越好,想要给这个侯爷一个下马威。
“不必了。”秦希泽开口拒绝道。
随即撩起衣袍,坐了下来,吃起了阳春面。
陆良玉仔细端详他,依旧瘦削,摘下斗笠还能看到,隐隐有几丝白发闪过。
可想而知,一路受了多少困难折磨。陆良玉鼻头一酸,差点落泪。
小儿已经吃饱了,一双眼开始滴溜溜转。午后,她总会清醒一些。
陆良玉抱着小儿来回走动,秦希泽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
“快吃,免得凉了。”
陆良玉叮嘱道,饶是这样说,秦希泽吃下的,还是少之又少,注意力,都在那个好奇的孩子身上。
小儿似乎才注意到秦希泽,一双眼盯着他,许久,咧嘴笑了。
陆良玉回头,秦希泽眉眼弯弯,哪里有半分清冷的模样。
陆良玉不得不再次催促他,趁热吃面。
秦希泽正吃面之际,听得外面有人高喊:“良玉,你好了吗?”
是新皇的声音,此声一出,屋内人都怔住了。谁也没料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陆良玉冲着彩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将人赶走。
彩蝶心里神会,忙出门去,对着外头的人道:“奴婢拜见陛下。”
“我家小姐还在坐月子,现在不方便见外人。”
“那我进去见见她?”新皇边说边往里冲。
彩蝶吓了个半死,她自然知道新皇对自家小姐的心意,那可是欲图不轨。
若是被皇帝看到侯爷在,或者被侯爷看到新皇对自家小姐的样子……
她隐隐觉得事情透露着几分不寻常,当下只摇头道:
“小姐在坐月子,最不能吹风。陛下进去,不就带了风,对小姐身子不好。”
屋内,秦希泽脸色难看极了。
陆良玉正极力安抚秦希泽,示意他不必担心。他既然回来了,他们两个人便不用害怕什么了。
外头,新皇似乎还说了些什么,都被彩蝶一一给反驳了回去
“良玉,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看看你。”
外头,新皇高声喊话道。
陆良玉没有回应,只装作无意地点点头。身侧,秦希泽的脸色,真可谓比锅底还黑。
新皇得不到陆良玉的回应,只得无奈地离开。今日还下着小雨,他急匆匆地从宫里赶出来,却连人面都见不上。
新皇心底难免有气,但面对陆良玉,他只得压下心头的这股火气。
谁叫,她是陆良玉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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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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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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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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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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