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做噩梦了。”秦希泽忙抱紧人,拿衣袖给她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
“希泽,飞卓还未回来吗?”陆良玉问道。
她眼皮一跳,眼下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惴惴不安。飞卓武艺高强,按理早该脱困。
“飞卓?”秦希泽眉宇皱得更深了,陆良玉自然是看不见。
陆良玉忙将自己得飞卓救助,如何脱困、如何一路骑马得救的情形一一相告。
“不必担心。”秦希泽握了握陆良玉的手,起身道:“我来安排。”
陆良玉便听得,他叮嘱蒋家的人顺着陆良玉来时的路前去搜查。
秦希泽重新坐到自己身侧,陆良玉紧张的心情才松懈下来。
她伸出手臂,摸索着拉过秦希泽有几分僵硬的手,搁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才带了几分笑意道:
“我怀孕了,老天保佑,孩子还在。”
然后她便听得秦希泽用一种近乎怪异的语调,颤抖着声音道: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没料到,陆良玉居然主动提起此事。事情出乎他意料,一时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明明在外是权倾朝野的镇南侯爷,处理天大的事情,也一贯冷静自持、临危不乱。眼下却因着太过在乎陆良玉,反而满是慌乱,一时竟像个孩子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陆良玉虽则眼不能视物,却也从他的这句话语中,听不出半分一个新做父亲的人该有的喜悦之情,更多的,竟然是恐慌,是没有说出口的害怕。
她一把攥过秦希泽的手,他的手竟然还在微微颤抖。琇書網
他虽极力假装镇定,但一贯最是了解他的陆良玉,还是从中觉察出了不对劲。
“究竟怎么了?”陆良玉松开了他的手,坐直身子,正色道。
秦希泽望着眼前的人,神色肃穆,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如陆良玉了解他,能仅仅从他的话语同动作中,就觉察出不对劲来。
同理,他对于这个结婚半年的发妻,也了解颇深。陆良玉聪慧过人,几乎是没有什么办法能瞒过她。
而她,向来眼中又容不下沙子。
秦希泽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是据实说自己难有子嗣,还是想出别的话来诓骗眼盲的陆良玉。
他一贯不擅说谎,更多时候,是用沉默来代替。
越是慌乱的时候,陆良玉越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年少夫妻,贵在坦诚。”
她缓缓地开口道,在劝秦希泽的同时,脑中也在迅速地推算。
秦希泽脸色惨白地望着她,知晓饶是他不说,陆良玉也很快会猜出来。
果不其然,几个瞬息后,陆良玉便猜了出来。“是不是,大夫说过你身体什么?”
陆良玉试探道。
没听到否认,那就是了。陆良玉接着叹了口气,惬意地拉过枕头,垫在自己腰后,半靠着床榻,幽幽道:
“我倒从来没想过,有一日怀孕了,还需自证清白。”
“不,只要你说,我就信。”
秦希泽从陆良玉的话语中,察觉到了几分疏离,当下握紧陆良玉的手道。
“我没有提过此事,只是怕……”
秦希泽的话没说完,便被陆良玉打断:
“怕什么,怕我知道了将来不能有孩子,会离开你?”
“以后不要瞒着我。我不会因没有子嗣离开,但会因别人始终瞒着我而离开。”
她叹了口气道,也知秦希泽只是因太过看重自己,语气又缓和一些。
“还记得当初我发现你身患疾病时说的话吗?你为我考量那么多,也应该想想,我愿意做什么。”
陆良玉摇摇头,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掌,掰开手指数道:
“隐瞒生病是一次,隐瞒此事又是一次,秦希泽,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你知道后果。”
“绝对不会。”秦希泽笃定地开口道。
“若我再有瞒着你任何事,必定叫我万箭穿心、七窍流血……”
“够了。”陆良玉开口打断道。
秦希泽便乖乖闭了嘴。
“你随陛下前去秋猎不久,府中修穆的授业恩师王大夫替我查出了有孕,当时彩蝶、玉尚、修穆他们都在。”
陆良玉开口道。
“我知道……”秦希泽忙开口道。
“等我说完。”陆良玉眼下也不只是生气,只觉胸中憋着一口气,当下打断道。
秦希泽便不吭声了。
“但眼下这些人都在京中,此事我也并未声张。五皇子兵变那晚,我告诉了府中的护卫统领袁莱,叫他来了,一问就知。”陆良玉悠悠开口道。
秦希泽颇为为难地开口道:“袁莱……已经死了。”
陆良玉想起袁莱虽则面色凶狠,但为人忠心耿耿,竟不幸身亡,当下叹了口气。
“查出怀孕当天,我给你写了封信报喜,你大抵没收到,派人去找找吧。”
陆良玉只觉眼睛发涩,伸出手指揉了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大抵怀孕后,便有些嗜睡。
“不必。”
秦希泽一口回绝道。
陆良玉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相信她不会骗他。证明从来都是给外人看,不是给自己人看的。
“去找找。”陆良玉也不做过多解释。她这个人,历来最看重证据,她坚信,只有在铁的证词面前,才能打消一切的怀疑。
秦希泽拗不过她,只得起身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信,你写了什么?”
陆良玉冷哼一声,知晓若是找不见,他只怕会重新写一封来匡自己。
“换人去找。”
陆良玉一把拉住秦希泽的手道。
秦希泽无奈,只得唤人前去寻找。
“是我不好。”秦希泽将额头碰着陆良玉的额头,满怀歉意地开口道。
陆良玉点点头道:“知道就好。”她一贯不擅长与人冷战,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到此处,摸了摸肚子道:“说起来,回来后,吃冷馒头,喝冷水,被人怀疑,确实过得不好。”
当下将自己在那个农家小院的经历一一讲与秦希泽听。
秦希泽脸色越听越黑,这哪里是敌人,分明是来同自己抢妻子的。
“难道是罗云光?”他猜测道。
陆良玉摇头,“不是。罗云光性子没有那么沉稳。”
她同罗云光相识十几年,也算十分了解对方为人。
二人一时陷入了沉思,我在明,敌在暗,可不是件好事。
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人悄然入内,禀告道:“拜见侯爷,不知是不是这封?”
秦希泽接过信来,手竟有些颤抖。他心知朝中巨变,皇帝病重,送到他那里加急的奏章堆积如山,只怕这份信件也不知被埋在了哪里。
“写的什么,读给我听。”陆良玉悠然道。
秦希泽拆开信来,颤抖地读出声来,只见上头,陆良玉带了几分潦草的字迹,白纸黑字,只写了一行字:
“老天垂怜,腹中有孕,速回信。”
“是我写的信,可惜你没回信。”陆良玉淡然道。
“嗯。”秦希泽应了一声。在陆良玉看不见的地方,他悄悄红了眼眶。
真是老天垂怜,让他能遇见陆良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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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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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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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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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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