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跟着拄着拐杖的孙管事,一并前去庄园后院的仓库,查看粮食的数目。m.xiumb.com
庄园的人丁,眼下都忙着盯紧园中各处,防止有人趁机溜进来。
只一个模样憨厚些的后生,名唤阿全。一路扶着孙管事,看着颇得孙管事器重。
孙管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眼神也不大好使。开仓库时,颤巍巍地掏出一串生锈的钥匙,半天对不准锁眼。
陆良玉本欲亲自动手,只见孙管事将钥匙递给了身侧的阿全,阿全慎重地接过钥匙,开了门去。
孙管事才接回了钥匙,咧着漏了一半的门牙,笑道:“年纪大了,有些不中用了。多亏了阿全。”
阿全得了这样的夸,只有些羞怯地避开了目光,不敢看向众人。
陆良玉推门入了房内,敏锐地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霉味。
“少夫人,这要怎么清点?”孙管事才走了两步,便有些喘不过气来,扶着拐杖坐在了一侧的门槛上。
陆良玉看了看仓库内堆得乱七八糟的麻袋,回头对着那个阿全道:
“劳烦这位小哥,帮着将麻袋五五一堆,搁在一起,方便清点。”
“好……好……”
阿全是个粗野腼腆的乡间汉子,哪里曾同这样文绉绉的人说过话。只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应道。
彩蝶是个不大识数的丫鬟,估计也就能数到十几左右。清点此事,就必须陆良玉自己来。
阿权已经甩开膀子,一袋袋将粮食扛了下来。陆良玉则拿了根棍子,指点着他往哪些地方搁置。
自己心中则在默默记数,统计着一共有多少袋粮食。
正心下默记,便见外头一人脚步虚浮地入内,是韩念意。看来老太君训话一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地来寻自己了。
陆良玉只微微一瞥,并未留意她在做什么。上头的粮食渐渐搬了下来,露出了底下的粮食。
陆良玉眉头一皱,只觉不好,当下对着阿全道:“稍等,你将这袋面搁在地上我看看。”
阿全听了此言,乖乖将麻袋搁在了陆良玉脚下。
陆良玉从怀中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蹲下身去,从中间利索地划开了麻袋,只见里头的米粒便滚落了出来,一看就是受潮了,有些甚至已经发霉变色了。
一侧的韩念意自从看到她随手掏出匕首后,便死死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阿全一见,则变了脸色,拿手捏起地上的米,暗道可惜。
孙管事在一侧看着,只觉事情不对,也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陆良玉也不回话,只对着阿全道:“一会,你扛起麻袋时,稍作区分,将有些受潮的麻袋,单独放在一起。”
“好咧。”阿全爽快地答应了。若受了潮的麻袋,扛起来自会重许多。
陆良玉将每一袋有问题的米也好,面也好,均会拿刀划出一个口子来,查看粮食的情况。
她一直在忙着区分粮食好坏,计算着究竟有多少能吃的粮食,又能供这些人吃多久。
“你做的事情,我也可以。”
韩念意站在了陆良玉身侧,伸出手指,点了点阿全搁好的麻袋,突然开口道。
陆良玉正蹲在地上查看米粒的受潮情况,听到韩念意的话,只微微一顿,并未停止自己手中的活。
韩念意却误以为她没有听清,只声音高了几分,续道:“你不要以为,就你识数。”
陆良玉哑然,对于这个千金大小姐有几分无奈,她从未说过,只有自己识数。
韩念意大抵看到自己前面的两句话,并未得到陆良玉的半分回应。
她一贯骄纵惯了,哪里能忍受得了被人如此忽略。当下冷着脸,带了几分刻薄与出身尊贵特有的桀骜语气,对着陆良玉道:
“你不过仗着有表哥的几分宠爱,要是没了表哥,我看你还能狂到几时。”
说到此处,大抵觉得还不够能刺激到陆良玉,又补充道:
“说句实话,没了表哥,没了镇南侯府,你什么都不是。”
陆良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随手拍落手上及袖口的米粒残渣,只抬头正视着眼前的韩念意。
韩念意一贯的高抬着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了几分不屑。身上带了那种无所畏惧的簪缨之家特有的气质。
“没有认识你之前,没有认识镇南侯府之前,我也依旧活得好好的。”
陆良玉只开口道。
韩念意一愣,不知她为何这样说。
陆良玉知晓,在韩念意这样的人眼中,她不比那地上的蝼蚁重要几分。平西王府的大小姐彩烨不也是这样看待她?
但她不在意,这群世家贵族的大小姐以为,世上一切均围着自己转的,似乎任何人都要在意她们。
没有她们的世界,其他人也活的好好的。也许日子清苦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能活。
更何况,这些贵族小姐,没了一个好出身,又比自己强在了哪里?
韩念意不曾想陆良玉居然如此轻视自己,当下开口道:
“你如今仗了表哥的几分宠爱,才有了这样的好日子,若有一日,爱随色弛,我看你到哪里哭去。”
说到此处,不免带了几分得意地看向陆良玉道:
“而我,自始至终,都是正二品的‘淮阴伯府’家的掌上明珠,你一区区小官之女,凭什么跟我斗?”
陆良玉还是那句话,“没有认识镇南侯府之前,我也依旧活得好好的。”
说到此处,她也不管韩念意能否听懂,蹲下身子,继续去查看粮食的情况。
韩念意方才说的话,她又如何没有考虑过?
秦希泽眼下似乎对自己多了几分青睐,她便也同他浓情蜜意。
少年人的情爱,亦或者说这世上所有的所谓男女之情,来得越是浓烈,消退得也越发迅速。
难不成,昔日母亲嫁与父亲之际,就没有存了白头偕老的心思?但终究难免落得相看两厌的地步。
命运如浮萍,起伏不由人。
情爱于某些人是救命的稻草,非要苦苦抓住不肯放弃。秦希泽的所谓宠爱,于她而言,却只是锦上添花。
她不是朵花,日日盛开,只为等着衰败被主人抛弃的一天。
她将自己看做手中的匕首,来人间磨练一番,只会日趋锋利。
终有一日,她会成为一把利器,保全自我,保护所在意的人。
饶是有一日不幸被封在匣中,也掩盖不了她烨烨生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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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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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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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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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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