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此番,她不惜以身犯险,将计就计,设了这个局的原因。不为别的,只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当下只悠悠开口道:“前些时日,希泽同我出京之际,寻了外头的大夫把脉,老太君猜如何?”
秦老太君一时愣住,但她毕竟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募地,心房好似打鼓,咚咚咚地响了起来,一时竟有几分耳鸣。
陆良玉将老太君的声色看在眼里,接着不慌不忙地道:
“大夫只说,希泽常年生病,一大半的原因并非之前众人以为的身子骨弱,而是有人在暗中下了毒。”
“下毒”二字,陆良玉就这般轻飘飘地吐了出来。
听在屋内另外几人耳中,却好比平地炸起了惊雷,一时之间,震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半晌,跪在地上的玉尚才伸手扒住了陆良玉的胳膊,颤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良玉观秦老太君默然,声色之间,满是震惊与遗憾。
也不顾地上玉尚的疑问,接着问道:“能在侯府之中,长年累月给希泽下毒而不被人怀疑发现,老太君不妨猜猜,究竟是谁,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玉尚听到此处,摊软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是我对不住我家小姐,辜负了她的嘱托,没有照顾好少爷……”
一时,屋内只余了玉尚的哭泣声,清晰可闻。
外头一阵清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让人只觉得脑皮一凉,秦老太君似乎清醒了几分。
只哑声道:“此事……终究只是猜测罢了……”
陆良玉观秦老太君声色之间,少了几分昔日的威严,多了几分颓唐之色。
知秦老太君并非全然不信,只是人总是这样,越在面临难以置信的事情之时,心中总存了几分侥幸。
想到此处,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掏出一物,搁在了桌子上。
东西扣在木质的八仙桌上,隐隐有清脆的声音,显出此物的不凡。
“此物,相信老太君也识得,里头,被人塞了能致人不孕的麝香。自我入门开始,便日日戴在手上,直到被大夫发现……”
“老太君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可靠的人去验证,看看良玉说的是否是诬陷。”
此物一出,秦老太君,终究是有几分绷不住了,只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镂金手镯,细细地抚摸着那做工精美的手镯。
从外表看,谁又能猜到,这精美的手镯里,竟然含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陆良玉知晓,攻人攻心,需得乘胜追击,只一脸痛心道:
“老太君想要其他的证据,我眼下自是没法给,不过我相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希泽的手段,终究能查出来的。”
秦老太君好似被点到了,颤声道:“此事,希泽也知道了?”
陆良玉点点头,半晌才道:
“老太君,此事希泽不想让你知道,我也不想毁了他的良苦用心。只盼老太君记得,希泽在侯府,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说到此处,顿了顿,接着道:“惟愿老太君,不要寒了人心。”
秦老太君便知,陆良玉想要隐下此事。当下只挥手道:“此事我知晓了,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得了秦老太君这句话,陆良玉只微微欠身,带着玉尚一起告退了。
至于此事会在侯府掀起怎样的波澜,秦老太君又会如何处置,便不是她关心的了。
此番设局,她连秦希泽都未事先知会,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一而再,再而三,只有向老太君证明,秦二婶有心害死长房所有人,秦希泽也好,陆良玉也好,未来的子嗣也好,才能将人扳倒。
方才走在回房的路上,只见李修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他今日随夫子外出前去书斋买些书籍用品,过了许久才听闻外头有传侯府着火的事情,急急忙忙跑回来。
见陆良玉安然无恙,神色平缓一些,但眼中已饱含热泪。
男孩子毕竟年纪大了些,知晓羞了,强忍着一股鼻腔中的哭声,问道:“姐姐可安好?我听闻,府中着了大火。”
陆良玉笑了笑道:“无事,下人们不小心,烧着了库房,不碍事的。”
说着,拉着李修穆往外头走去,掉转话题问道:“今日同夫子买了些什么书?”
李修穆心下知道姐姐不愿自己担心,便遂了她的意,聊了些自己在京中的见闻。姐弟俩一时相处和睦。
陆良玉安抚好了担心的李修穆,待到回了房内,只见秦希泽正披着一头浓墨般的湿发。
陆良玉上前,接过布帛,柔和地帮他擦了擦头发,待看到发丝处的烧灼痕迹之际,不禁慨叹道:“可惜了,这一头的秀发。”
秦希泽回眸,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沉声道:“不可惜。”
虽则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但头发没了可以再长,陆良玉却只有一个。
待到发髻稍干,陆良玉只见秦希泽递给了自己一把剪刀。
她没有犹豫,接了过来,“咔咔”两声,将那烧毁干枯的头发全部给剪掉了。
外头的飞卓正在窗外,将屋内的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不无感慨,也只有这位,敢在“老虎”头上动剪刀了。
秦希泽抱着怀中的陆良玉,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只觉,整颗心又落在了自己的胸膛里。
“良玉,此事是我疏忽了。”秦希泽心下不无愧疚道。
“终究我们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又什么时候曾放过我们?”陆良玉摇头道。
秦希泽握了握陆良玉的手,解释道:“她之所以如此缺钱,全然是我派人做的。”
却原来,自从秦希泽知晓秦二婶多年来,一直对自己下毒,同时还在陆良玉的手镯中放置令人不孕的麝香。
心下便生出了报复的计策。
秦二婶最为看重的,便是她唯一的儿子——秦贵泽。这也是秦二婶为何一定要出手谋害秦希泽的原因。
为了让她的好儿子能主掌整个镇南侯府。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秦希泽最是深谙此理。
他暗中派人前去同秦贵泽勾结,几个出手大方又不怀好意的人,对秦贵泽多加吹捧。
秦贵泽一贯是被隐藏在秦希泽巨大的光环之下,人人均知镇南侯府的侯爷,官居高位,为陛下所倚重,还担当宫中诸位皇子的老师。
况且其人容貌俊美,非比常人。
谁还能知晓,镇南侯府二房还有一个连科举考试都没有过的秦贵泽,估计将来只得靠着祖上的恩荫,谋个闲散官了。
眼下见到有人极力奉承自己,秦贵泽心下好不得意,将这几人引为毕生知己。
不过短短几日,便随着这几人一并出入赌场、花楼,好不快活。
只可惜,所谓久赌必输。输了也不怕,这几人会借钱给他。
秦贵泽又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哪里知晓钱有多少,借来借去,利滚利,便成了一笔很大的数额。
直到讨债的人上了门,秦二婶才知晓此事。只可惜,她虽管着侯府后宅,但侯府的库房、田宅均在秦老太君手中。
逼不得已,便将目光放在了抬了许多嫁妆入府,娘家没有后台的陆良玉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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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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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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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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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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