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刚过,春寒料峭,京中的人们纷纷换了轻薄一些的衣物,静待时节轮换。
京中一处位置远离皇宫,面积不大不小的宅子中,小丫鬟彩蝶正端着一碗刚出锅的药,步履匆匆地往夫人的房间走去。
“彩蝶,且将药给我。”
陆良玉见她气息不稳,生怕将药给洒了,随即伸出手来,自己接过那碗黑乎乎的药。
彩蝶吐了吐舌头,乖乖将药递给了自家小姐,尤其不忘吐槽道:
“小姐,若不是二太太房里的人一直占着厨房,怎么会连夫人的药都耽误了时辰。”
陆良玉面上古井不波,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了。
彩蝶心下不满,只得跟在小姐身后,尤且是在告状道:“小姐,你是不知,那二太太房中的人有多么嚣张……”
“无须多言。”陆良玉开口阻止道,走了两步,接着叮嘱道:“在夫人面前,且不可提什么二太太。”
彩蝶这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应该叫赵姨娘。”
陆良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肉嘟嘟的,头上两个花骨朵似的发髻,眼睛不时地转两下,透露出几分狡黠,就是做事有些毛手毛脚的。
眼看着夫人的房门近在眼前,彩蝶突然上前一步,开口低声问道:
“小姐,今晚罗公子……”
“不是早就回绝了吗?”
陆良玉嘘了一声,制止了彩蝶近一步的说话声,一脚踏入了母亲的院子。
一眼望去,院中的枯竹实在引人注目。明明挺拔的竹子,枝叶却已衰败泛黄,有些已经发黑了,看来枯死已久。
府中的丫鬟小厮惯是个滑头,最会捧高踩低。
众人心知这夫人不管家,手里没有油水,自不会上门来清理了。
陆良玉掀开门帘入了内,便见母亲正倚在窗前,依旧捧着本书,见她进来,头都不抬一下。
陆良玉过去,将大开的窗子关了一半。母亲身子骨弱,不应该这么大吹风的。
只母亲一向性子又倔,自不能多说两句。
半晌,陆夫人才搁下书来,看向陆良玉手中的药,眉头微微一皱。
陆良玉这才捧上了药,细心服侍母亲吃了。
“那罗家竟一直没有动静?”
陆夫人喝了小半碗,便抿着嘴摇摇头。陆良玉立马接过了碗,递上了手帕。Χiυmъ.cοΜ
“年关刚过,估计还没有预备。”陆良玉只随口搪塞道。
罗家,便是她自幼定下的娃娃亲。她的未婚夫罗云光父亲是个武将,早些年同自己的父亲同一个地方为官。
那时便定下了两家的亲事,也算指腹为婚。后来罗云光的父亲步步高升,直至坐上了正四品都司的官位。
而陆良玉的父亲陆世仁,却一直郁郁不得志,直到前些年,才堪堪得了一个正六品的奉直大夫。
不过是个散官,在京中这官员如云的地界,不值一提。
不知是不是因着这个缘故,罗家便一直拖着不谈论婚事。一直拖到了陆良玉十九岁的“高龄”,依旧不见罗家的人来提亲。
毕竟,京中女子早婚,多数都是十五岁方及笄就成婚,像她这般拖到十九岁的,实在罕见。
也难怪母亲一贯不理外事,却也主动提起此事。
“终究要提上日程的,倒成了心病。”
陆夫人说了这一句后,照例要上床去歇息了。
这药大抵有安静凝神的效果,陆良玉服侍母亲歇息后,放下了内室的帘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方才彩蝶便一直守在一旁,她最惧怕陆夫人,跟那老鼠见了猫一般。这下才跟了上来。
接着道:“我看夫人今日似乎精神好了几分。”
陆良玉嗯了一声,明显魂不守舍,对于彩蝶的宽心话,只当作没听见。
彩蝶是个多话的,一路在唠唠叨叨些什么,快到房门时,陆良玉突然开口问道:
“罗公子的事,你尚未回绝?”
彩蝶眼神一亮,立马道:“还没有,方才熬药多耽误了些时候。”
她真心为小姐好,只希望小姐能多多跟罗公子接触接触。
“拿来。”陆良玉伸手,接过小纸条,入了房内。
屋内,陆良玉细细地看着纸条上的几行小字,是罗云光的笔迹。她在拜年帖子上看到过。
他是宫中禁卫军的小头目,武人一个,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笔迹便是这般肆意大气。
说来,她同罗云光交往不多,毕竟时下风化虽有变,但男女大防,依旧得遵守。
只是,她也确实想知道知道,罗家对于这桩婚姻,究竟什么想法。一直拖着毕竟也不是个办法。
丫鬟流月恰好进了屋子。陆良玉也没有避着她。
流月同彩蝶都是同她一并长大的丫鬟,可以说是情同姐妹。
彩蝶年纪小,做事跳脱。流月却同她一般的年纪,做事稳重,她更信任流月一些。
“小姐决定要去了?”流月拿起纸条看了看,仔细收了起来。
“姑且去看看。”陆良玉回答道。
心下定了主意,是成还是退婚,总要罗家一个说法。
……
是夜,陆家人吃过了晚饭,陆良玉在流月的陪同下,往后花园走去。
毕竟自家的地界,陆良玉心中放心一些。
“一会小姐还是自己过去的好,流月便候在小路口候着。”
流月叮嘱道,还特地塞给了她一盒香粉。
“小姐,多打扮打扮。”
陆良玉不疑有他,捏住了香粉盒。这般私会,自是于礼不合,要派个信任的人把风的好。
她缓缓往纸条上约定的地点走去,罗云光约她戌时一刻相见,如此算来,要到时辰了。
这晚无月无星,只隐隐能看到点路。
陆良玉方停在那假山旁,便听得有人似乎过来了。
那人身形高大,乍一看,便是那罗云光。只那人越走越近,陆良玉却隐隐嗅到他身上一股鱼腥味。
罗云光好歹是禁卫军的人,也算大家公子,虽则是武人,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怎么身上有这般味道?
陆良玉几乎在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今夜的这般私会有诈,立马转头就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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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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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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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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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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