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瑜的理解里,他读过书,善音律,长相英俊,恪守礼法,又带着点傲气。
但就像这世间大部分的读书人一样,迂腐善良,却也没什么用。
在辛十四娘这个故事里,他唯一的用处,就是给辛十四娘一场痛彻心扉的爱情,助她仙道大成,工具人实锤了。
“铛,铛铛铛,铛铛铛……”
山上,凉亭里,江瑜一袭青衫,坐在石桌前,陶醉地弹着古琴,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個风流。
摄像大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这一段要用配音的,你不会弹,可以不弹。”
“那怎么行,”江瑜正色道:“我是一个有操守演员,不能搞弄虚作假那一套,来,听听我这一首平沙落雁。”
摄像大哥那叫一个闹心,你是有操守,不过操的不是琴,而是我们的耳朵……
“好,过!”
好容易这一场结束,刘思思上场。
她一身白衣,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顶着一朵盛开白玉兰花,脸上带着婴儿肥,好一只胖乎乎、肥嘟嘟的小狐狸啊。
见她到来,江瑜急忙起身相迎。
刘思思看着江瑜道:“冯生,我有事请教你,我想让你告诉我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你问我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江瑜脸上出现一抹笑意,又是诧异,又是好笑,但一放即收,变成了一点尴尬。
林雨芬在镜头里看得分明,微微点头,暗道,看来这小子演技有进步啊,情绪表现更加细腻了。
上次拍《射雕》的时候,他可没这么自然。
对一个大男人来说,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问你“什么是情爱”,和表白也差不多了。
寻常姑娘绝对不会这么问,但辛十四娘是一只小狐狸,天真浪漫,完全不知礼教为何物。
所以冯生会觉得好笑。
但他又是儒家门徒,恪守礼法,怎么可以和女子聊“情爱”这种犯禁的话题呢。
所谓演技,并不仅仅是情绪的表达,更多的是去理解人物,表达人物。
所以老胡说演戏是探索人性的过程。
那天晚上和他一番长谈过后,江瑜也颇以为然,在分析人物心理这一块下了点功夫。
”嗯,”刘思思拉着江瑜的胳膊,诚恳道:“请伱一定告诉我。”
江瑜挣扎一下,“好,我一定告诉你。”
他说着也忍不住一笑。
佳人当前,礼教什么的,还是见孔夫子去吧。
“过!”
林雨芬带着剧组,准备下一场去了。
一阵风吹来,刘思思双手抱着肩膀,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冷吗?”江瑜见状问道。
刘思思摇头,“我没好。”
“还装,我有暖宝宝,分你几个好了。”
江瑜也没等她答应,径直走向自己的背包。
他们俩现在都没有助理,在剧组条件艰苦,全得自己照顾自己。
刘思思没怎么进过剧组,哪里知道冬天在山上拍戏的冷。
一大早上就换了戏服,跟着剧组上了山,此时正值初冬,刘思思只穿着单薄的戏服,风一吹,简直透心凉。
江瑜好歹有前世的经验,提前准备了好多暖宝宝,便拿了几只递给她。
刘思思接过暖宝宝,有点感激,随即又疑惑道:“这个怎么用啊。”
江瑜道:“撕开,贴在内衣上,过一会就发热了。”
“啊?”刘思思四周看了一下,这荒郊野外的,她怎么换衣服?
江瑜随手一指,道:“半山腰那里不是有好多花丛吗,你蹲在那里换吧,没人看得见。”
见她还在犹豫,江瑜直接背起背包,“走吧,我带你去。”
这次没有征询她的意见。
刘思思便乖乖跟在他身后走了。
江瑜向后瞟了一眼,心里一笑。
真不知道这姑娘是害羞,还是傲娇。
哪怕她被冻得直哆嗦,你要是问她需不要帮助,她一定说不需要,自己能扛得住。
所以江瑜干脆就不问了,直接帮她做了决定。
刘思思反倒觉得很安心。
她很喜欢这种被别人安排好一切的感觉,自己只需要照做就好,很有安全感。
跟着江瑜来到半山坡,那里居然盛开着一朵朵或粉或红的山茶花。
“好香啊,”刘思思嗅了一口。
江瑜四处看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就那里吧,我帮你在前面挡着,没人看得见。”
“嗯,”刘思思顺从走过去,蹲在后面,江瑜则站在她身前,帮她望风。
“你不许偷看啊……”刘思思刚想脱衣服,忽然想到。
“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人,”江瑜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刘思思环顾了下四周,发现都没有人,这才放心地脱下外衣服,往里面贴暖宝宝。
江瑜听着背后细细碎碎的声音,提醒道:“贴在衣服上,胸前、背后、腰上都要贴。”
“嗯。”
江瑜忽而又笑道:“你身材不错啊。”
刘思思刚把外衣脱下,露着肩膀,闻言一惊,赶紧抬头,发现江瑜还是背对着她,根本没转身,分明就是在逗她玩。
“我要冷死了,你别跟我捣乱,”刘思思没好气地道。
“好,好,”江瑜随口应道。
不过,是不错啊……
他偷偷向后瞄了一眼,居然有沟……
片刻之后,刘思思成功地贴完了暖宝宝,穿上衣服,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热劲,舒服了不少。
“我好了。”她道。
江瑜转头,只见刘姑娘一袭白衣,从花从里站起来,上午的阳光照在她娇俏的脸上,倒是有些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刘思思展颜轻笑道:“谢谢你啦。”
“嗯,”江瑜心头一跳,有些微痒,赶紧轉過头去,“不用谢,两块錢一个。”
“什么?”
“暖宝宝啊,算你十块钱好了。”江瑜说完转身走了。
什么嘛。
刘思思看着他的背影,有点犯迷糊,搞不懂他什么意思。
林雨芬带人布置好场地,摄像、灯光、录音都已经准备完毕,便将那俩人叫过来继续拍。
刘思思在花丛里流连,很是喜悦,江瑜背着手问道:“喜欢吗?”
“嗯,喜欢,”刘思思点头,“花香宁神,感觉很舒服。”
江瑜道:“这些山茶花空有美丽的外表,却于经世济民一点用处也没有,我准备将它们全部铲掉,种上桃树。”m.χIùmЬ.CǒM
刘思思急道:“不,你不能这样,这些花不仅香气宜人,还可以入药,很有用处的。”
江瑜咧嘴一笑,“你不用紧张,现在你明白什么是情了吗?”
见刘思思若有所悟,他解释道:“人有了牵挂,便有了情,有了情,就会不舍,就会懂得珍惜,就像你刚刚那样,真情流露,情不自禁。”
“我明白了!”刘思思面露喜色,“会牵挂,会不舍,原来这就是情!”
“过!”
一天的戏拍完,收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江瑜疲惫地回到酒店,脱下衣服,进浴室放水洗澡。
热水冲到身上,仿佛也冲去了劳累,江瑜脑海里忍不住地又浮现出刘思思从花丛里站起的样子。
“人有了牵挂,便有了情,就会有不舍……”
这台词他已经背得很熟了。
只是江瑜现在却觉得这台词说得并不透彻,有牵挂,有不舍,是情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情的起因……大概是心动吧。
江瑜分明记得当時自己内心的悸动。
不可能的,她又不聪明,又不漂亮……不可能的……
江瑜叹了口气,晃晃脑袋,将这些胡思乱想都赶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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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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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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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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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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