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有点恍惚,怎么又冒出一个女人。庄新神秘的“同居人”究竟是失踪的小诺,还是留下身份证的云南女子媛媛?
还是,她们都曾睡在那张床上?
我们掌握的关于小诺和媛媛的信息太少了,为防止打草惊蛇,我先从最基本的问题开始,麻痹庄新:家庭成员、工作、收入来源。
庄新说自己和家人关系不怎么样,所以出狱之后没回去,留在本地做水果生意了。
但不和家里联系,刚出狱,哪来的钱开店?
庄新解释说钱是找朋友借的,他还特意强调,借的时候是现金,还的时候也是现金;并且自己不知道这个朋友的真名,只知道外号;后来俩人不联系了,他也没有对方的电话。
每个可能的突破口都被他堵得严严实实,见我一时拿不出证据反驳,庄新的表情越发轻松,露出一丝笑容。我也跟着笑,上套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不聊钱没问题,那聊聊跟你一起住的那个人吧。”
听到这个问题,庄新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赌咒发誓说房子就他自己住,没有第二个人。
我把床上两个枕头的照片放在他眼前,“单元门口的监控能保存一个月。”
我没吓唬他,同事已经取回了监控硬盘,庄新跟我磨叽的同时,我们的一组人马正在查是谁和他同进同出。
“你们这是非法侵入住宅,我要告你们!”庄新一下恼怒起来,我心平气和地向他解释,调取监控完全合法,要么他现在主动说,要么等监控被查出来再说。两者的性质可不一样。
庄新沉默着,脸无声无息地微红起来,终于开口,“我是有朋友。”
我随口应了一声,晚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朋友?
庄新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反倒大方地对我笑了一下,“你没听错,我有朋友,我是非常重义气。”
说这话的时候,庄新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并没有自己想显示的那么放得开。
“他叫于关飞,我们是狱友,一起服刑十几年。”
庄新进去的时候刚满十八,个子很小,总受欺负,一时想不开要自杀。他偷偷打磨牙刷杆,想做成锥子刺穿自己的喉咙,却被于关飞发现了。
于关飞一把把东西抢了过去,把他骂了一顿。当狱友们再一次欺负他的时候,于关飞站出来把对方一群人打趴下了,为此被关了一个月禁闭,但保住了他。
在于关飞的庇护下,庄新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他逐渐对这个“大哥”产生了要好的兄弟感情。出来后,两人虽然因为社会压力没有住在一块,但经常见面。他之前隐瞒的那个借钱给他开店的朋友,就是大哥于关飞。
最大的秘密被捅破,庄新有些局促。我也挺尴尬的,本来是要查女孩失踪案,意外捅出了人家的私事,这也不是我本意。我顺手查了一下这个于关飞的户籍信息,已婚,也就明白了庄新的恼怒。
我反过来开解他,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没人歧视,庄新却一下愣住了,第一次神色认真地看着我。xiumb.com
看庄新有些被打动,我趁热打铁,拿出刚发现的媛媛身份证照片。
既然同居人是个男的,这个女孩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
庄新先是疑惑地抬头看我,似乎是真忘了,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他和媛媛一个多月前认识的,当时想招她当会计,就把身份证留下了。后来这个女孩没再联系他,电话也打不通,身份证就放家里了,再后来也就忘了。
庄新说得顺畅,脸色也如常,甚至主动提醒我们可以查监控,证明媛媛确实没到过他家。
这一下,被动的成了我们。因为媛媛是外地人,我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落实到她的现况。庄新主动说自己联系不上她反而让我隐隐意识到,这个叫媛媛的云南女孩恐怕也处境不妙。
但庄新的这套说辞并不能帮自己洗脱嫌疑,为什么这些失联的女孩都和他接触过?
又或者,是和频繁出入那房间的另外一个男人接触过?
我顺口问庄新,既然于关飞和他住在一起,是不是也认识这个女孩。谁知庄新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声说:“他怎么可能认识她,你们不要去找于关飞麻烦!”
这是庄新从审讯开始反应最大的一次,但再往下问就都是车轱辘话。庄新什么都不肯说了。
审讯陷入了僵局,我让同事帮忙盯一会,自己出去透个气。
办公室里还剩几个在加班的同事,我刚起了个头聊里面的情况,刚才进来送材料的女警立马开口,“陈队,那个庄新看起来怪吓人的。”
女警后怕的表情着实让我有点意外。她也是出过外勤的,什么现场没见过,怎么被一个好端端坐着的嫌疑人吓着了?
女警说刚才和庄新对视了一眼,就那一眼,激了她一身冷汗,“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就觉得他看人的眼神不像正常人”。
看女警的眼神不正常;在网上勾搭女孩;还有莫名失联的小诺和媛媛,这个庄新究竟做了什么,女孩们又去了哪里?
我在脑海里重新拼凑这个男人房间里的一切:空荡荡的客厅、凌乱的床铺、两个枕头、女孩的身份证……
突然,一种可怕的联想击中了我。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笼罩着整间屋子的味道,和那个异常干净的厨房。
我掏出手机就给技术队打电话,等待音一停,我就喊起来:“赶紧看看那个高压锅!”
同事莫名其妙地问我,哪个高压锅?
“庄新家燃气灶上那个,走的时候小李给关的火,锅应该没动,还在那。”我不住地喘着粗气,说话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怀疑高压锅里煮的“东西”,只是我的直觉,但身体已经先于大脑感受到了恐惧。我嘱咐同事赶紧提取,腿却有点发软,花了很大力气才走回询问室,推开门——
我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白净秀气的男人: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慢别人一些,看起来就像不善言辞。但他在过脑,我知道,他出口的每句话都在经历这个程序。他确实掩饰得很好。
他还有最后三个小时这么做。
三小时以后,这一锅要是人肉,庄新必死;要不是,他就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说自己,陈述时的神情、和于关飞的通话记录都能作证,那为什么要在网上勾搭那么多女孩?
我重新坐回到这个男人的对面,把小诺的照片放在他面前,“好好想想自己认不认识这个女孩。”
庄新接过照片,看了看,摇摇头说,不认识。他疑惑的表情和刚才听见媛媛的名字时一样,随之而来的漠然也不像是装的。
我没跟他绕弯,直接告诉他,我们查到了这个女孩给他寄过东西。
庄新想了一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好像是有个女孩给他发过快递,应该是他的客户,说到这里,他还笑了笑,“你们不是怀疑我把她那个了吧,我不喜欢女的。”
他喜不喜欢女人,根本不影响他会不会伤害女性,我知道,他也知道。这句话只是短暂地象征着,他又夺回了主动权。
但我们并没有让他得意太久,陪审的同事一边翻着庄新的手机,一边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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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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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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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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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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