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我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丹红连连问道。
“那你究竟为什么会被沉河?那些村民都说你是妖孽,你真的是妖孽吗?”
那个女人闻言淡淡一笑,垂着眸子,睫毛长长的呼扇呼扇。
“你们可听我细细讲来。
害死我的始作俑者便是顾斯年。他恨我娘,因故也恨我。
这件事,还要从我们的小时候讲起。
顾斯年的父亲顾瑾是个瓷器商人,在我们的印象里,顾斯年父亲总是那样忙碌,忙碌到自己竟回忆不出那个男人当年的模样。记忆里最多的便是,每到深夜,顾斯年的娘亲便会穿上一件十分精致的桃粉色旗袍,再点一盏油灯,静静地守在灯旁等着顾谨回家。
顾斯年的娘亲叫杜泠烟,杜泠烟不爱说话,因为她只要一张嘴,丈夫永远都是不耐烦的样子,顾瑾喜欢安静的女人。
顾斯年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如此厌恶自己的母亲?即使杜泠烟那年已经病入膏肓,顾谨始终忙于生意四处奔波,不愿回去多看杜氏一眼。xiumb.com
直到杜泠烟下葬,头七尚且没过,顾谨就把另一个女人接回了顾府。那个女人是我娘,顾斯年从小便认得我和我娘的,以前还会管我娘唤一声尤姑母。
我娘原本是有男人的,她的丈夫姓孟,也就是我的爹爹。我们孟家原本也是嵩阳城里的大户人家。
孟家和顾家是多年的故交,顾斯年小时候总是和我一处玩耍,我们二人是青梅竹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行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一切皆在那年初春,只记得那年的冬雪下的异常的厚,我父亲在雪融化的时候去世,不知是什么病,只是走的很急。我们家的葬礼,顾斯年跟着他父亲也去来,那日,我和娘穿着孝服,木怔怔地跪在棺材右侧。
我清楚的记着我们家的大门前有一处很深的凹坑,顾斯年是跳着下的马车,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凹坑里。初春雪正融,坑里积了不少的水,浸透了顾斯年的鞋袜。
他爹拿着两捧烧纸牵着顾斯年进了我们府里,先是在我爹的灵位前上了香,我娘见顾斯年鞋袜都是湿漉漉的,起身回了房间拿了一双我的绣鞋让顾斯年换上。
我娘让顾斯年坐在凳子上,自己半蹲着帮他脱下鞋袜,拿着干抹布把顾斯年的小脚一点点擦干。“姑母家里只有你丹儿妹妹的鞋你穿着合适。”
“怎么是双女孩的绣鞋!”顾斯年嘟着嘴,心里面上都不大乐意。
我娘一边帮顾斯年穿鞋一边笑着拍他脑袋。“你才多大呀,还分个什么男女,你丹儿妹妹都比你高半头,想当年,你爹也穿过我的鞋……。”顾谨原在旁边烧纸,听了我娘的话整个人忽的一顿,我娘见状自知失言,急忙住了嘴。
顾斯年看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翠绿色的锦面,上面零星绣了几朵嫩黄色的花骨朵儿,既小巧又精致,顾斯年穿着正合脚。
“好看吧!我爹从杭州给我带回来的。”我拿了两块猪油膏就往顾斯年手里塞,这猪油膏是我爹的贡品,一大盘子就摆在灵桌前。
“我爹吃不了那么多!”我整个人呆呆的,嗓子也哑的变了调,一双眼睛肿的只剩下两条细缝,再穿了一身宽大拖地的孝服,模样丑极了。
顾斯年不嫌弃的接过猪油膏揣进了口袋,颇有义气的伸出一双油手拍着我的肩膀,语气像一个小大人。“丹儿妹妹,千万别太难过,谁都有这一天,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们的!”
从我们家离开的第二天,顾谨就又出门做生意去了。顾斯年的母亲杜泠烟没过多久也生了病,任府里的管家请了十几个大夫,开了百十来种药,每日拿药当饭盯着都不见好转。
顾谨偶尔回家,除了一大家子一起吃饭外,顾谨不肯与杜泠烟有过多的接触,借着杜泠烟身体不好为由,顾谨把自己的被褥衣服都搬去了书房。
顾谨对杜泠烟越来越冷淡,杜泠烟身体也越来越差。府里都下人都说着传言,说是顾谨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顾斯年原本对这些闲话是将信将疑的,直到杜泠烟躺在病床上活活将自己熬干。
杜泠烟临死之前已经瘦的像个纸片人,如同一副骨头架子上裹了一层薄皮,透着那层皮肤能清楚的看见血管和动脉在律动。“老爷何时回来?”杜泠烟想见顾谨。
“爹不在。”顾斯年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顾谨出门喝酒去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没有几日的寿命,他却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杜泠烟仰躺在床上,两个眼珠如同枯石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棚顶,她张大嘴巴敞开喉咙想让呼吸更顺畅些,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吸气的力气。“老爷!”杜泠烟从肺部发出了最后两个字,就此一命呜呼。
顾谨喝的面色潮红方肯回府,管家告诉他杜氏的死讯,顾谨撬了一块上等的茶饼,品着新茶,手里盘着一对釉红色的狮子头,不悲不喜,只当做没有听见。
杜泠烟死后第三天,顾谨开了祠堂,请了家里的大族长,送上了三节六礼,说要续弦。顾谨要续娶的女人就是我娘,连带着死了父亲不久的拖油瓶的我,顾谨也照单全收。
少年时期的顾斯年懂得的第一个七情六欲便是憎恨。顾斯年恨他父亲的薄情,更恨那个鸠占鹊巢取代了她母亲地位的女人,他发誓他总有一天要让我娘也体会到他的痛苦,体会到那种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感觉。
就这样,青梅竹马的我和他因此生了莫大的仇恨。
……
当年,顾谨娶了我娘后不满一个月,南宁杜府便来人接顾斯年。南宁杜府,杜泠烟的娘家,响当当的粮商,药商,北方几乎一半的土地都是杜家的。
来的人叫杜骏,是杜泠烟的亲哥哥,顾斯年的大舅。杜骏是个莽汉,平时最爱耍枪弄棒。
顾谨娶我娘的事儿并没有大操大办,可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发妻病死未过头七,就迫不及待把别的女人迎进家门,此种薄情寡义的男人,早就成了嵩阳城里街头巷尾的笑谈。
杜府得到了杜泠烟的死讯,因杜家双亲年长不便奔波,就派杜骏为代表前来吊念。杜骏带了百十号兵丁刚进嵩阳城,却听见自己妹妹的丧事竟被大家当笑话讲。
杜骏端着长枪,一脚踹开顾府的大门。正如传言一般,大院里不见白布灵堂,取而代之的竟是锦绣红纱。若不是手底下兵丁拦着,杜骏差定会把把顾谨给崩了。
“你奶奶的,当初你这厮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唬得我妹子要死要活的非要下嫁与你。你不过是个穷得叮当乱响的臭秀才,没有我杜家的声望撑着,没有我妹子的家私顶着,你能混到如今这般田地。”紧接着便是什么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陈词滥调。在杜骏嘴里,顾谨就好比当年的吴起杀妻求将,陈世美抛妻灭子。
最后,杜骏执意要把顾斯年带走,顾谨起先不肯,他只有顾斯年这么一个儿子,毕竟血浓于水。杜骏冲着天不知打了多少空弹,那日顾府的枪声响彻整个嵩阳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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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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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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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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