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才是真正的忧心忡忡。
我被他们推进了手术室。
门外,有大波浪代替我的家属给我签字。
我特意瞟了一眼手术的意外风险书。足足有十几张复印纸那么厚。
我被推进手术室里的第一件事。
竟然是有专业的护士帮我把手上的针头拔掉。
然后要在我的胳膊上埋一根软针,方便一会儿注射麻醉剂。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真的是有1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早知道推进手术室还要换针。那干嘛多此一举,直接给我手臂上埋软针多好。
手术室里的护士都是极其专业,之前他们把自己冰凉的小手,温柔的在我手臂上来回抚摸。
然后,在不经意之间就把软针埋进了我手臂上的血管。
这回,倒是没有方才那么痛。
然后,他们把我身上的衣服剥光,我就那样赤身裸体的躺在冰冰冷的手术台上。
有一个戴着口罩,看不清多大年纪的女护士帮我备皮。
不知为何,女护士帮我备皮,还真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然后他们又把许多测量血压动脉的一汽绷带绑在我的手腕,脚腕,手臂,脖子上。
我的胸前,耳后,身体各处。也都被贴上了白色检测各项指标的贴纸。
贴纸的另一端连着的是无数电线,现在的我,就仿佛是一个被推上刑场,马上要接受电刑死亡的囚徒。
终于,有一个打下手的小护士在我的身上盖上了棉被。
这样,我终于不是光溜溜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其实我的心情忐忑极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做手术。人生的第一次,我的右腿即将被开皮破骨,用切割皮肤的手术钢刀,将我的肉体剥离。
再把那些钢钉一根一根注入我的骨髓。
我活了整整24年,人生里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突然间,有一个清澈悦耳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是方才给我扎软针的那个护士。
他轻轻的在我耳边说着。
“马上就要给你注射麻药了!可能会有一点刺激血管。有点轻微的疼痛,不过稍微忍一会儿就好。”
我十分冷漠的回应了一声。
“嗯!”
我的眼睛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上的手术灯,那手术灯的灯光是如此的刺眼。
我在想着。不知道被注射麻药之后会是什么感觉。
或许,会感到浑浑噩噩的瞌睡吧。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睡着。
我还是希望那些医生可以慢一点。在我完全熟睡之后,在对我进行手术。
……
“王泽翰,醒醒。该醒醒了!”
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Χiυmъ.cοΜ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其实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只能勉强用眼皮的肌肉强撑着,让他掀起一点小缝。
我看到,此时的四周是一片钢灰色。
这个环境,莫不是在电梯之中。
大波浪的声音出现在我的旁侧。
“感觉怎么样?手术已经做完了。”
我来不及回应什么,也听不清他们接下来说的话。
我只知道,我现在困得要死,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是我的大脑里可以清楚地感知,他们将我推回了病房。
我甚至知道,有人齐心协力的把我从手术床上移到了病床之上。
只是,这一切都是在浑浑噩噩,半睡半醒之中。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嘴里面干的要死。
这大概就是大多数做完手术的患者。一直吵吵着口渴的原因。
不过,一般做完手术都有规定,要禁水6个小时。禁食直到肚子排气。
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我的浑身被插满了管子。
鼻子上插着氧气管。身体上还有尿管。右腿上还有引流管。
终于,我也成了一台“机器”。要靠着维修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尿管的感觉,实在是异样的难受。就好像一直有个什么东西卡在那里。谈不上疼,但就是莫名的别扭。
我尽力的把两条腿在被窝之中岔开,好让身体上异样的感觉不要再那么强烈。
鼻子上的氧气管儿看着无所谓。可是,我每吸一口氧气。我的嘴里就更加发干一分。
这氧气之中应该是混合了什么东西吧?我能够感觉到一种特别黏腻的物体,糊在了我的整个牙堂之中。
我费力的用舌头在口腔里来回搅动。然后搅了满满的一大口浓痰。
“纸!”
这是我做完手术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大波浪连忙抽起一张面巾纸拿在我的身边。
我张着嘴巴。
大波浪立刻会意。我吐了一大口黏黏的黄色物体在餐巾纸上。
嘴里瞬间不再感觉那么发干。
紧接着,又是一股浓重的困意袭来。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整整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终于,麻醉剂的药效才算彻底过去。
我属于身体比较皮的那种人。鼻子上的氧气管也撤了之后。
我整个人顿时活跃了许多。
现在的我,除了右腿不能动以外。整个人都是精神抖擞的。
我让大波浪帮我把病床摇起来,我半仰着坐在病床之上。
两条腿还是岔开着,据说,一会儿便会有护士来为我拔尿管。
现在我已经能够喝水。
大波浪坐在我的病床边上,拿着一瓶矿泉水儿,时不时的喂我一口。
少倾,便有护士进了房间。
我连忙向他招手。
“是来拔尿管儿的吗?”
我已经期待这个时刻,期待了太久。那跟透明的塑料软管插在我的身体之上,好像是有一张大手一直掐着我的身体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太过难受。
那个护士走到我的病床边。
“男生拔尿管会有点疼,你得忍着点。”
这句话我好像在进手术室的时候听到过。想来,不过是拔个管子,能有多疼?
我十分兴奋的把双腿劈开。
“来吧!我都已经等不及了。”
护士接着对我道。
“我会快一点的。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我淡定的点点头。整个人神采奕奕。
“没问题!”
只见,那个护士把我床上的被子掀开。
大波浪见状,连忙转过身去。
然后导尿管儿之中好像汪着一口水儿。要先把那股液体放掉。
最后,便是扯住管子,一气合成。
就在这一秒之中。
整个四楼的病房。几乎都听到了一个男人凄惨的嚎叫。
“啊!”
此时此刻,我真的是对天高呼。
我日他娘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整个手术之中最疼的根本就不是手术,而是拔尿管。
那个小护士还站在床边,一手整理着管子,一边给我科普。
“男性的尿管儿会比女性的注入更长。所以,痛苦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个护士姐姐说话还真是委婉。这哪里是痛苦一点?简直就是要个男人的命。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整个身体一下子浸满了冷汗。
浑身鸡皮疙瘩四起,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痛觉。就像我的肉体要随时离我而去一样。
护士小姐临走之前还向我交代了一句话。
“一定要记得自己排小便啊!就算疼也得忍着。用力去排。
如果排不出来的话。这个导尿管儿还是要插回去的!”
“什么?”
我不禁瞪大了双眼。这对于我来说,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还要擦回去?那还插什么导尿管儿?不如直接拿一把刀插我胸口里算了!”
大波浪一边拿着热毛巾,擦我额头上的冷汗。
一边时不时的安慰我。
“臭弟弟,一定很疼吧,辛苦你了。”
不得不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个道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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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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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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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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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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