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秋水相反的,反倒是李沧海。这孩子事先便淡然天真,全无杂念,事后对此也坦坦荡荡,虽听了二位姐姐的话而有所遮掩,可那磊落之意却一丝不减。巫行云喜欢她这坦荡模样——要说欲望,谁无欲望?孔老夫子还说食色性也,而无论是古代或当代的帝王将相,凡能负担者,谁不图娇妻美妾、甘食膏肥?到路上去找个穷男人问一句,谁不是心心念念,想找个漂亮老婆?问问那些大家闺秀,谁又不想要个俊俏郎君、少年英才?她们这三个难道就偏偏不是人了么?偏是李秋水作怪!琇書蛧
可她越是作怪,巫行云倒越喜欢逗她,要看她如何作兴这怪——是怪女人不可相亲,还是怪她们不该三人同行,又或是怪她不该将这些私密欲望表达得如此清楚?无论是哪一条,只要李秋水肯开诚布公地谈,巫行云都有把握说服李秋水,告诉她这些并不是怪,而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人的天然欲望,纯是质朴自然之理。
只要李秋水肯开诚布公地谈。
巫行云默默地向练功房的方向瞥了一眼,李秋水这厮自那山崖顶上回来之后,便千方百计地躲着她和沧海,每日清晨,只要她和沧海向藏书阁来,李秋水便必定独自去练功,而若是她和沧海要去练功,李秋水不是忽然有事要与无涯子商讨——世人都知道师弟这一阵子明明沉迷术数,人都快疯魔了,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形,便是猛地有典籍要翻查,实在推不过,突地又要去“检查林小白的功课”——倘若巫行云没有记错,当初似乎约定了由自己来教林小白,那时候李秋水见了林小白都当看不见一般,这一阵子,倒是忽然就亲热起来,言行举止中那种关切照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贪图这师侄的美貌,要行那不伦之事呢!
说起来,这师侄长得的确不错,比师弟都要更俊俏许多,说话善体人心,举止又有些女相,说不定真会惹李秋水喜欢?
巫行云一想到李秋水或将与林小白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便觉汗毛倒竖,原本是悠闲地靠在栏边看书,这一会却一弹而起,李沧海本盘腿在地上坐着看书,也一跳起身,扯着她道:“师姐不看书了?”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期冀地道:“我们出去散散?”却是食髓知味,于是这几日都缠着巫行云,寸步不离左右,只望着与她再到外面去“躺一躺”。
巫行云被这姊妹俩的反差惹得一笑,伸手搭她的肩道:“我们去看看秋水在做什么。”
李沧海便不如先前那般雀跃,只低头道:“好。”
巫行云念着秋水,并未留意她的变化,一手牵着她要跳下去,李沧海却从她手中挣出来,轻声道:“我自己来。”一个漂亮的飞跃之后,人已飘然落地,转身来看巫行云,巫行云拊掌笑道:“好!”亦飞身而下,边掠边道:“看看谁先到练功房。”
李沧海高兴起来,施出全部功力,闪身向前——她本便聪明,这数日间又得巫行云悉心指点,这一闪端的是疾如风影,迅若流星。巫行云见之颔首,故意落后数息方动身向前,到练功房时堪堪比李沧海快了一个身位,又特地做了个无谓的回旋,裙衫摇摆,飘飘若仙地自上落下,带着几分自矜地道:“不错,只比我落后一步。”
李沧海却还有些不高兴似的,顿足道:“再等我几年,必然比师姐更快!”
巫行云笑道:“那我等你。”说完这话,已到门口,探头向内。
李秋水与林小白果然都在其中,你来我往,却是李秋水正在教林小白折梅手。
这折梅手名既风雅,动作本也有几分随性,叫李秋水使来,却不知怎地倒像那等阴狠凌厉的下三路招式一般,一招一式,俱带劲风,林小白招架得吃力,满脸都是苦色,余光瞥见巫行云二人进来,忽地收了手,一个跟头滚过来,抱着巫行云的腿道:“师伯!”声音凄惨,仿佛弃儿终于寻回了双亲,涕泪横流,又不分青红皂白全抹在了巫行云的裙与裤上。
巫行云虽非洁癖,却也委实被这一扑吓到,抬一抬腿,讷讷道:“师侄…”力道过轻,未能甩开这师侄,只是带得他与自己的腿一道向后一拖。她嘴上口口声声说礼教礼法无甚所谓,被这男人抱着,到底也觉不自在——至少绝不比秋水抱着自己时自在——再退一步,用力拔脚,林小白却将她箍得紧紧的,丝毫不肯松手:“师伯好久都没有教导弟子了,弟子十分想念师伯!求求师伯不要抛弃弟子,再教教弟子罢!”一面说,那一张俊俏白皙的面容上的腌?涕泪忽地便不见了,再细看时那脸上已如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巫行云至此倒也猜出几分内情——必是李秋水心中不顺,拿这林小白出气,林小白身为晚辈,受人凌虐,求告无门,忽地见了自己,自然激动——因见李秋水不像是对林小白有甚好感的样子,倒先不大厚道地松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抚了抚林小白的头,道:“有话好好说,先站起来——乖。”
却见林小白眼中灵光一闪,乖巧地站起,紧紧贴在她身旁,双手垂束,低头道:“是。”这一声柔媚不下女子,竟听得巫行云心头一动,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却又不知到底是什么事。
李沧海和李秋水却也在不知何时靠了近来,李沧海将一只脚顶在林小白和巫行云之间,李秋水则背了手,淡淡道:“怎么,我教得不好么?”
“师伯教得很好,是…是弟子愚笨。”不知是不是巫行云的错觉,总感觉这林小白的声音越发地娇媚起来,眼波流转,偷偷地向李秋水瞥去,看得巫行云眼皮一跳,伸手出去,拦住他想要往李秋水身上凑的手爪,牵着他的手慢慢看向自己:“你本就该是我教的。你秋水师伯该教的是你阿姐。”
一直不说话的李沧海突然扬起头,睁眼道:“他是师兄的徒弟,该教他的,不是师兄么?”
李秋水与巫行云同时恍然,看着林小白,俱眯眼笑道:“言之有理。”彼此却又看了一眼,李秋水道:“既如此,还是让他去寻师兄罢。”
巫行云道:“他自去寻他的师父,便没我们什么事了,秋水你要和我们回去么?”眼看着李秋水,只要她出言拒绝,那便马上寻个理由也跟过去,李秋水却也看着她道:“我也正想和师姐回去。”停了一停,似不经意间道:“阿曦已去了五日了,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巫行云心中凛然——林曦生得也不差,且又疑似有那等癖好,自己既不肯放林小白与李秋水独处,又焉能让林曦与李秋水单独相见?
事到而今,方渐渐察觉出无分男女一视同仁的烦恼来了——眼下无论看哪一个,都像是要勾搭李秋水似的。
归根结底,还是这师妹自己不争气,倘若她对自己和沧海敞开胸怀、毫无芥蒂,自己又岂会担心她心灰意冷之下、出外寻了别人?
还是要让秋水知道她们三人之比其他任意两人,都有更多的乐趣。
巫行云下定决心,勾起嘴角,微微地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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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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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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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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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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