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澎湃的心潮与沸腾的热血交杂,又变成了一股激动人心的豪气,聚涌在胸腔中,因无处安放而豕突狼奔、四向呼啸,使得澎湃者更澎湃,沸腾者又更沸腾。
如是者数,人还未有动作——也还未被动作波及——便已微微地喘息起来,仿佛在无形中已经过了一场小小的热身之战,而无论是那喘息声,还是不住起伏的胸膛,都在向她的神志诉说着兵已厉、马已足、士气大可用,唯一缺的,不过是一声令下。
是了,一声令下。应当有一声令下。
巫行云缩紧小腹,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想要抚摸身边的李秋水。然而这事方才做起来容易,这时候却突然变得千难万难,就好像她的面皮,刚才还那样镇定,这一时忽地又想起不知哪里听来的体统体面,因而变得又红又僵起来。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与自己的师妹们相互抚慰而已。巫行云不信,天下那么多女人,独独她们三个有欲望。而既不独她们三个有这样的欲望,那肯定也不独她们三个会想出这样的抚慰方式。当然,就算只有她们三个有这样的欲望,且也只有她们会想出这样的方式,那又如何?她们是她们,别人是别人,她们就算杀人放火,别人还能管得着她们什么不成?
然而心中虽如是想,手毕竟还是颤的,指尖离着李秋水只不过一根毫毛的距离,尖头的热气都可以彼此感觉到了,却始终戳不出去。另一面,想去贴李沧海的手更是连抬都抬不起——那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妹,身边另一人的亲妹子,若是…不知秋水,将作何想?xǐυmь.℃òm
巫行云听见自己的心跳得更剧烈,却依旧只能一动不动地僵着,好像在那马嵬坡上手足无措的唐明皇,只不过明皇之无措是为六军不发,而巫行云之无措则是因将士齐欲出击而主帅却迟疑彳亍。
一声令下。应当有一声令下。
巫行云这样想着,嘴唇微微地动了动,艰难地挤出一个“沧”字,这个字很难算作是“一声”,因为连字都几乎未吐完全,更算不上什么“令”了。那微弱的音声刚出口便湮没在李沧海天真纯粹的“师姐”二字中,而那两个字又变成了别人的一声之令,引起了随之而来的一切变化。
李沧海侧身过来,炽热的脸颊贴住了她的脸,孩子般天真纯粹的晶亮眼神里满是她这年纪该有又不该有的好奇。她的手生涩地覆上来,开启了她从少女至女人的探索。
李秋水听见身边的动静了,轻轻、小小,生涩稚嫩宛如不久之前的她。与她不同的是,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是平静而温和的,最初的时候,每一下探索都会伴随着李沧海稚嫩的问询声。最初是斯文的“这样可以么”和“那里…对么”,慢慢地变成了带着几分亲昵味道的“师姐”,再后来便变成了简短的音节,单字的发声,再之后,问询声消失了,取代的是短暂的停顿、时急时缓的呼吸与亮晶晶的眼神交流。
与她和巫行云急躁、冒进,带着狭路相逢、一鼓作气、破釜沉舟的味道的来往不同,沧海和行云是渐进的,一点一点变得更亲昵——先是唇碰上唇、手抚上手,然后是唇叼上唇、手并入手,接着唇吻上唇、手向上摩挲,再之后唇才舔开唇、手才又轻抚。足尖与腿间的摩擦亦是渐进的,一点一点地挨近,一毫一毫地相贴,彼此的温柔若流水,缓慢地互相渗透。
真正的情人该如是罢。
自己倒像是个局外人——可明明她认识巫行云在先,又先与她做出那样的举动。
李秋水说不清此刻自己是什么滋味。愤怒、悲伤、淡然、绝望…凡是能说得出口的情绪,她似乎都有,但是细细究时,却又明明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她这人一样,一无所有。
眼角渐渐地湿润,李秋水知道自己哭了——这些时候她哭得也实在是够多了——但虽是哭着,人却还很平静,有种看破般的淡然,身体也平静地躺着,并不因身边人的举动而引发任何冲动,唯有心与胸闷闷地憋着,憋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山间的夜真冷啊。
李秋水想,睁眼去看天上的月亮,却发现不知何时起,连那一点惨淡的月也不见了。漫天都是深蓝色透彻的黑,从上到下笼着的黑。不知是黑还是风的缘故,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再经风吹,便引发了一阵颤抖。
巫行云的手就在这颤抖中伸了过来,牢牢地搭在了李秋水的身上。又一阵冰冷的风流过来,穿过李秋水与巫行云的肌肤间隙——奇怪的是,两人明明已经贴紧,却竟然还有这样的间隙——引得两个人同时起了一阵战栗。
李秋水的战栗还杂着冷,所以抖得比巫行云更厉害些,连发出来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巫…”剩下的两个字被封在嘴巴里,所以颤抖便更厉害,两只眼睛盯着的巫行云的眼的后面,看到的是沧海天真无邪带着好奇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李秋水分不清到底是巫行云还是李沧海在抱着自己,只知道身子的这一侧被肌肤夯得紧紧地暖着,而那一侧却是冷得发僵。
最冷的地方倏地多出一只炽热的手,上上下下,似要将那寒冰化冻,却有些过分地热了,不但冰化了,破冰之地,还起了火。
星星之火牵连,转眼之间,便成了燎原烈焰。
李秋水被烧得干燥极了,猛地探出手去,摸到了不知何处的冰川。冰山瞬间便化了冻,黏湿嗒嗒地垮下来,稍解了手上的灼热,却是食髓知味,于是挖掘更深。
很快,所有的冰川都化了,露出下面深藏的熔岩,等到月亮重新出来的时候,连熔岩也都融化,岩浆喷发,将每一寸曾覆着冰山的土地都灌透。
像是极寒之地经历了万千人世,倏然春暖花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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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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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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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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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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