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说的时候很害羞,偷偷摸摸地,像做贼一样,但她之所以害羞,并不单是因为这件事是女孩子的私事,不大好对人言,而是因为在阿姐看来,这是一种重要的仪式。
据阿姐说,所有的变化最终都会以一场流血的仪式来终结——不过不要误会,这流血仅仅只是一个时代的开始,而不是完结——这仪式是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之一,仅次于结婚与生子。又因为结婚与生子都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所以这个流血的仪式反而是女孩子,或者说女人,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一个人完成的盛典。琇書網
这仪式叫阿姐描述得如此神秘又神圣,使得李沧海对整个仪式都充满了好奇与敬畏。出于这些好奇与敬畏,她在身体发生变化时遮遮掩掩、沉默寡言,唯恐这些变化被泄漏出去,从一个人的仪式,变成了全门派人的盛典。
李沧海自信自己掩藏得很好,不会被人发现,也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能够独自处理即将面临的一切。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静悄悄地等待,等待变化完成的那一刻,然后骄傲地向师姐师兄和阿姐宣布,她李沧海成人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设想过千万遍那时候的情节,陶醉于与师姐和阿姐平等相处的未来中,却没有想到,远在她自己完成仪式之前,竟先目睹了师姐的仪式——说好的一个人的仪式呢?说好的十五六岁、迟至于十七八岁呢?说好的师姐和阿姐是大人、她还是个孩子呢?
李沧海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心里转过千百种乱纷纷的心思,却没有一种能够在此刻派上用场的,眼看师姐在马桶上战栗如抖筛,只好鼓起勇气,上前数步,伸手将师姐的手一握——那手上黏湿哒哒的,带着新鲜的血的腥气,腥气里有一股潮湿的靡靡的味道——仰头问了句废话:“师姐这血…来自哪里?”
不知是她的言语还是神情,抑或是她在身边这件事起了作用,巫行云倏地镇定下来,人不抖了,手也慢慢地从李沧海手中收回来,甚而还有闲心,从架上取下手帕,投过了水,递给李沧海擦拭:“如厕的时候发现的。”
李沧海莫名地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又问:“师姐以前…从未有过么?”
巫行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地红了脸,偏过头去,轻声道:“从未有过。”
“我觉得…许是天癸。”李沧海小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也红了脸,不忙擦拭,反倒先给巫行云揩了手。
师姐毕竟是师姐,不像她初次听见这事时那般懵懂无知,只讷讷地将“天癸”二字重复了一遍,便慢慢回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像。”轻轻地捂住小腹,露出要笑不笑的神情,半晌,方道:“这么说,我终于来天癸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沧海觉得阿姐说得不对,流血并不是一种私密的仪式,不必然为一人所专享——至少此刻,她便正与师姐分享着这种仪式,而且师姐看上去并不大介意。
或许她也可以将自己的仪式,分享给师姐?
师姐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一般,也在这时转了头,压低声音问她:“沧海…你说实话,你近来…是不是也来了?”
李沧海立刻便明白了师姐话中所指,脸上更红,却低头道:“还差些。”眼光不知不觉上移,落在师姐的胸口,想想师姐的变化,过去一个月自己的变化便不再那么难以启齿:“总得再等些时候罢。”
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巫行云也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胸口,看了一阵,小声道:“都会有的。”想到自己还是个大师姐,刚才却在小师妹面前丢了这么大个人,不觉赧然,手搂住李沧海的肩,故意以过来人的声音道:“不单是那里,别的地方也得变呢。”
她本不曾想李沧海会明白,没想到李沧海一下便又将目光移了下去,望着另外一处发生变化的地方,轻轻地“嗯”了一声。
巫行云的脸蓦地胀红了,深深地觉得自己作为大师姐的尊严受到了侮辱,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像是过来人:“也不止,还有呢。”
这回李沧海便真的不懂了,扬起头,天真地问:“还有什么?”
“还有这里。”巫行云想起李秋水当年的模样,向自己的心口一指。
李沧海有些不明所以,手颤巍巍地抬起,弱弱地向她胸前一指:“那里不是已经在变了么?”
巫行云便松了口气,抓住李沧海的手向自己的心上一压,造作地一叹:“不是那里,是…那里——你阿姐当年,就是在这时喜欢上你无涯子师兄的。”她想自己是不是要再添几句,什么“女大十八变”“儿大不由姐”之类的句子,足以彰显她对这些事并不是不懂,只是一下疏忽罢了,但这些句子单单只是出现在心头,便叫她心上一悸,眼瞥向李沧海,一股舍不得丢不开的感觉油然而生,像是一个真正的老母亲要将女儿嫁出去那样心酸起来,于是这些俗语一句也没能出口,反倒化成了另外一声真正的叹息。
李沧海蓦然红透了脸,手挣了出去,两眼望着巫行云,鬼使神差地问道:“阿姐变了,于是喜欢上了师兄,那师姐呢?师姐再变一变,会怎样呢?”
还没来得及从感慨中回过神的巫行云一怔,盯着对面半大不大的少女,不由自主地道:“我…也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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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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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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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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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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