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的目光在她尚未遮盖的肌肤上停留了片刻,再向上移,最终落在她的脸上:“我有要事——你不觉得,最近师兄怪怪的么?”
巫行云心头微动,回想起与无涯子的相处,却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还是老样子,见面道好,一起吃饭,偶然遇见,说几句武功上的事么?——眼向李秋水一挑,冷笑道:“怎么个怪法?”
“师兄几乎不与我们来往。”李秋水笃定地道,两眼直勾勾地看进巫行云的眼中,巫行云近来对容貌之事极为在意,一与李秋水的目光相对,便也不自觉地就打量起她来,她的眼睛挺漂亮的,眉目温和,不似巫行云自己这般张扬,只是说话时那种气急败坏,些微地破坏了些许美感——破坏了才好,这样无涯子师弟,才不会因容貌而看上她…等等,她刚才说的,似乎是无涯子师弟?
巫行云不动声色地收回思绪,顺带将衣裳完完全全地穿好,除了脖颈脸面和手之外,连一丝肌肤都不曾露出,两眼斜视李秋水,慢吞吞道:“是不与你来往罢?”
李秋水冷笑道:“你不要自欺欺人——都在一个门中,日日见面,师兄一日见你几次,和你说几句话,我还不知么?他最近压根就不和你来往!当然,也不和我,他最近心心念念,都是沧海!”
“沧海?”巫行云疑惑地挑眉,有了些许怒意,“你大早上闯过来,就是为了跟我炫耀,师弟对你妹妹有多好?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嫉妒,离间我与沧海,还有师弟的关系?——你放心,哪怕我和师弟成了亲,我们也照旧会对沧海好的,整个门中,唯一人憎狗厌的,就是你!”
李秋水急得跺脚:“谁稀罕和你炫耀?谁又要离间你和沧海?我只是觉得,沧海还是个孩子,师兄却已是那般年纪…哪怕师兄和你在一起都行,要动沧海,却是不行!”说完自己已是一怔,却见对面巫行云也露出些探究的神色,旋又眯眼冷笑:“你也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还‘哪怕师兄和你在一起’,你以为你是谁?以为师弟是你一个人的物件么?”
李秋水亦冷笑道:“师兄当然不是我的物件,他要怎样,都与我无关,但沧海却是我的嫡亲妹子,又正是半大不大、情窦将开的时候,她的任何事,我这做姐姐的都不能不管。我来找你,本也不是存着什么炫耀,或是别的意图,不过是想着你毕竟是大师姐,若真有什么,还可以以师姐的身份出来主持公道,没想到你枉为本门大弟子,出了这样的事,第一想的不是怎样教育小师妹,使她走上正途,却是推诿塞责…罢了罢了,你不管你的小师妹,我却要管我的亲妹子!”甩袖就走。
巫行云忙叫她:“站住!”见她只是立住,连头也不肯回,可见真是气得狠了,语气也不觉温和了几分:“你说了半天,又没凭据,我要怎样信你?贸贸然冲出去,也叫人笑话。”顿一顿,又道:“不过近来你我二人都忙于教徒,也确实是疏于门中事务,还是应当抽空,看看师弟和沧海,平日都在做些什么——你放心,沧海虽非我的亲生妹子,却也是自小由我看着长大的,我之视她,便犹如我的亲妹子一般。”
李秋水听见这话,方才哼出一声,却道:“还等什么平日?今日这会儿,他们大概就已经在学琴了,我们走过去看一看,岂不就是了?”
巫行云道:“那也不是不可以…”被李秋水一瞪,也哼出一声,率先走了出去,李秋水见她抢在前头,便将身一挤,也拟要抢上去,巫行云早瞧见了,本想仗着武功,抢身上前,心念一转,却只上前半步,恰与她同时落在一处,平头并齐之时,侧面回头,轻轻笑道:“都是为着沧海,就同步走罢。”
李秋水闷哼一声,算是答应,巫行云自觉展示了十足的大师姐风范,嘴角勾起,甚是得意,衣袂飘飘,若神仙般从容赶路,至琴室之外,收手停住,侧耳倾听,但闻里面传出阵阵琴声,比李沧海平时所弹要好,比无涯子平日所奏却要差些,微微蹙眉,向李秋水望了一眼,李秋水也恰正向她看来,四目相对,竟难得地心有灵犀,彼此点头,悄无声息地绕到窗下,巫行云将力灌于指,在窗上一点,将那窗纸无声地点出两个洞来,李秋水本也正要如法炮制,见巫行云已点出双洞,便收了手,弯腰向那洞口去看——谁知巫行云是一手两指,点的洞也相去不远,两人同时去看,稍不留意,头便碰到了一处,怕里面察觉,都捂着头、皱着眉,彼此嫌弃地将对方一瞪,瞪着又都不肯退让,僵持了有数息之久,还是巫行云想着自己是“大师姐”,将手一挥,示意李秋水先上,方解决了此次争端。琇書蛧
李秋水便矮下了身子,缓缓沿着窗趴上去,眼将将挨到洞口,感觉身旁一热,却是巫行云也如法调整了姿势,轻缓地挨上来,眼触到洞口位置时,脸也贴到了李秋水的脸上——以眼望之,其实还没到全贴上的地步,不过是绒毛相接罢了,但感觉上,却是巫行云的一边眼睛,已经直勾勾地贴在了李秋水的脸上,略无瑕疵的脸上的细小白毛,都一根一根看得清清楚楚,而彼此口鼻之间吐出的呼吸,也都一口不剩,喷到了对方脸上——竟然不是臭的,至少不像她那人那么讨厌,甚至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香,比她本人看起来香多了。
巫行云和李秋水同时感受到一股战栗,迅疾地分开,惊悚地瞥了对方一眼,又忙将头转向前方、她们来此所为的正事的方向,李秋水离门近些,索性就推开门,大喝一声,径自闯了进去——反正刚才从窗户里看见,师兄也没对沧海做什么好事,手把手地教弹琴,那是师兄该对师妹有的教法么?男女授受不亲!
巫行云早与她一般的心思,见她推门的那一瞬间,便已提气直冲,紧随着她扑了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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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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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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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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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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