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夙玉却问了出来——问出之后,也并没有要等回答的意思,直接就伸出手,抱住了夙瑶。
夙瑶心里有千万种理由拒绝她,告诉她眼下这时候她们更不能有这样的嫌疑,然而千万种语言在心头舌尖上转过万千回,却始终不曾自口中吐出来。
夙瑶知道夙玉受的苦。
按照常理,双剑同修,阴阳谐和,不该会出现什么问题——就算有,也不该那么严重。但夙玉与玄霄进境有差,中间又生出这样那样的心事,事情便难免向糟糕的方向发展,这一年半中又劳心劳力,损伤必将日益加深。
但夙玉却从未和夙瑶再提起过这件事。哪怕是寒气发作,也要千方百计瞒着夙瑶。不止一次,夙瑶眼见着夙玉忍着寒气,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现在终于好了,尘埃落定,夙玉不必再修炼这些破口诀,只消再借曦和的炎阳之力加以疗愈,想必不久便能脱离苦楚——到那时,夙瑶便可专心地做着她的掌门,率领同门们,戮力同心,使琼华派从此次挫败中走出来,更加发扬光大。夙玉愿与玄霄在一起也好,愿与云天青在一起也好,愿意专心修炼、心不旁骛也好,都随她的情愿。
夙瑶安静地想着,竟不忍拒绝夙玉。夙玉将她抱了一阵,又站开去,头微微抬起,深深凝视,夙瑶被她看得不自在,只好微微偏头,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只能说一个刻意的玩笑:“我若再收徒,你便是长辈了——总这么孩子气,师侄们要笑话你。”
说话甫落,眼前忽地多了一双眼睛,比最珍奇的黑珍珠还要黑亮,虽是自下而上地看她,却像是从上往下高高临视一般,将她的心事全部看得透透的。除了眼睛外夙瑶几乎看不见别的,却能感受到一副湿润的唇贴着她的双唇,微凉的舌头从双唇间伸出来,探进她炽热的口中,舌尖上舔,叩开了齿关,碰着了她的舌尖,像是开启了某种机关,一道闪电从头顶直直劈到足底的感觉,酥酥麻麻,让人害怕却又难以逃离。
两条舌头笨拙地碰撞着,微微的凉意早被炽热的热流替代,像是有两条龙在体内纠缠,带起的风暴从温暖湿润的口腔与头顶那一道电流在喉间汇集,顺着脊椎席卷而下,在气海掀起阵阵狂风巨浪,使足尖蜷曲、大拇趾内缩,使人如受惊的鸟一般紧紧地想要扣紧大地,但身体其他部分却都是僵的,像是一整段的腐朽枯木,受雷一劈,周身起了狂热的火,但枯木本身却只能呆呆地站着,定在原地,除了脚下的大地无所依靠。
这样不对。夙瑶想。她是代掌门,接下来将继掌门。
她还要带着琼华派自这次创伤中恢复过来。
不说与夙玉,便是与男人,她也不能发生些什么——这不但是门规,也是她自己的原则。xǐυmь.℃òm
她当然不是说夙玉便逊于男人,更不是说女人比男人差着什么——女人要是真比男人差着什么,这掌门也轮不着她来做——但她就是心里发虚,害怕那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那避讳了好几年的嫌疑,像是一朵受了三年浇灌却从不发芽的花突然破土生长了。
不应该。夙瑶想。夙玉不应该与自己有什么。她有大好的前途,无穷的天赋,该去专心修炼、登升仙路,不该耽误在这儿女情长上。但她还是心里发虚,觉得那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不但像是发了芽破了土的花儿,还像是受灵力与太阳真力灌注催生的法宝,瞬间长大,禁锢住了夙瑶。
夙瑶可以感觉到夙玉的温热的脸颊和有点凉的鼻尖点在自己热胀的脸上,她的双手箍着自己的背、一阵紧似一阵,她的脚也挪得离自己更近了,腿碰着腿,像是两棵扎根在一块儿的树——不,更像是同根而生的树的分叉枝叶纠缠。她眼里的光更灿烂了,隔得近,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于是连她眼里的自己也是闪闪发光的、发出一种羞人的红光,热力终不满不足于上下席卷,而更向四面八方流窜去,比瘟疫更难以抵挡地侵略了所有它能找到的方向。
在这样霸道的热力之下夙瑶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手莫名其妙地就抬起啦,回夙玉以一抱:轻轻、小小、犹疑不定的触碰,指尖从抬起到碰到夙玉的衣裳花了足有百倍碰到衣裳后飞快闪开的功夫,但雷电比那一瞬间又更快百倍地就从指尖窜进来了,与身体里原有的那一部分相冲突,噼里啪啦宛若烟花般灿烂地绽放了一阵,结果是夙瑶的头更晕、身体更麻、心里更害怕、大拇趾却扣得更厉害了。
大地将她牢牢地束缚在原处,恣意地任夙玉抱着,直到冰凉的眼泪将夙玉与夙瑶的脸颊相触碰的地方全部浸没,营造出了海水沉船般的效果才放手,夙瑶如受惊的鹿一般仓皇退开几步,唇上脸上手上都还残留着夙玉的湿润,连眼里都雾蒙蒙像是为水汽所掩盖,唯有言语镇定,好像她们并不是夜间私会,而是在太一宫商议什么门派大事一样:“怎么了?”
“没什么。”夙玉轻轻启齿,微微一笑,走到门口,回头轻看:“夜深了,该睡了。”
“你的伤怎么了?”恢复了理智的夙瑶渐渐握拳,越过夙玉,挡在门前,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抓起夙玉的手,几乎是以蛮力在探看夙玉的灵脉。
夙玉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却突然响起敲门声——敲门声也只响了几下,便改成了撞门声,夹以夙曦压低的叫门声,夙瑶皱紧眉头,扯开房门,任夙曦跌进来,又猛地关上房门:“怎么了?”
“师姐晚上好…”夙曦怀里抱着狐狸,努力维持仙风道骨的模样不知为何有点可笑,“我…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们一件事,夙玉师姐的伤是有东西可以治的,我知道那东西在哪,夙玉师姐不会死,师姐不要惊慌。”
夙瑶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手在原地一张一合,骤然将夙曦抓在掌中:“说清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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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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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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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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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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