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出于任何一种小心眼或是嫉妒或是别的感情,哪怕夙玉心中再如何不愿别人与夙瑶接近,也明白师姐是所有人的师姐,是门派排行第二的弟子,小师妹夙曦既提了这样的要求,夙瑶这做大师姐的便该义不容辞地带上她,这是夙瑶作为师姐的义务。夙玉也明白,一把剑那么小,夙曦又实在是没有什么根基,在上面站立不稳,紧紧挽住夙瑶也是自然而然的,而夙瑶既要尽作为师姐的责任,反手将她扶住,也是很正常的。
夙玉以为,自己绝对不是小心眼。她只是担忧,怀疑这夙曦引这些人下山的目的。第一次夙曦在山下拦住她们,目的是阻止她修炼望舒,后来夙曦引她们去了封神陵,害得师姐道心动摇、自去了思返谷闭关,现在夙曦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夙玉猜不到,也不想猜。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再向前几次那样,傻乎乎地信着别人,尤其是信着这样一个黏着师姐的人——绝不是小心眼。
夙玉谨慎地维持着这种小心,紧紧地控制着自己的剑、与夙瑶的剑几乎并排挨着,前后只差一步远——亏得夙瑶与她修为都不弱,不然这等距离,迟早有碰撞之险;她谨慎地听着夙曦和夙瑶的动静,留心着那把剑上的一举一动,心里盘算着,随时准备插进两人的谈话——所幸夙曦和夙瑶也没什么谈话,倒也不用她过于分神;她带上了勇气,让这小家伙化为人形,带着狐狸御着一把小剑在远处飞行——狐狸被夙曦偷偷养在昆仑,受灵气滋养,虽然暂时还是兽形,但显然已神智又开,万一它那窥伺人心的灵异还在,为夙曦所利用,恐怕不妙,不如早加防备;她还偷偷地带了几样禁锢类的法器,专为对付夙曦,还有她所知的许多迷药毒1药的解药,连一般用得上的伤药之类,都塞在囊中,贴身藏着;她的小心谨慎维持了一路,直到进了酒馆也不曾丢弃。琇書蛧
但这小心谨慎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用。夙曦竟真的只是认认真真地叫了一席宴,请了几个舞娘、几个乐师在席间伴舞,开了几壶小酒。酒是陈年的好酒,想必价值不菲——虽然对修仙之人来说,这些价值并没有什么用,菜也是好菜,舞娘们姿态婀娜、身姿曼妙,乐师们则技艺娴熟、吹拉弹奏、极尽欢愉。夙莘兴致甚高,不顾夙瑶规劝,与夙曦频频碰杯,又与夙瑶、夙玉对饮。这两人拗不过夙莘,只能小小地喝了几口,都在彼此的量之内。夙曦乘着酒意随意地说了藏宝洞的事,告知宝藏位于一个普通的山间普通的村里,又说那地方云天青知道,可以去问他。
夙玉疑惑地等着,等着夙曦变脸暴露真面目的一刻,却直到酒席结束,月上柳梢,也没等到个结果。
勇气、狐狸、夙莘和夙曦都喝得多了,偏偏还不肯承认自己喝醉,非要彼此勾肩搭背,晕乎乎地挤在夙莘一人的剑上,夙曦捏着筷子,盘坐在剑上,敲着不知从哪学来的歌曲,放声歌唱,曲调虽然不怎么样,却似有些真情实感,夙莘偏头听着,也跟着哼道:“女方女方,爱对方,不简单,也很平凡…”
许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夙玉一听见这歌词,便想到歪处去了,面上一红,将头一低,眼角勾起,斜睨夙瑶。
夙瑶喝得比她多些,侧坐在剑上,两手撑在剑身,仰头望天,似察觉夙玉的眼光,偏过头来,红润的眼眸凝视夙玉,面颊绯红,带出几分陌生又熟悉的模样,大体却还维持着端正的模样,挑眉道:“夙曦在唱什么?”
夙玉心头一跳,竟不知该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隔着遥遥夜空,这歌词她全听不真切,也不知自己听到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就算听得全了,也不知这歌到底在唱什么,说到底,不过是她心中有事,所以想所有的东西,都像是与那件事有关一样,其实外面的人,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呢?不对,唱这歌的却是夙曦。正是夙曦,告诉夙瑶师姐妹之间也要“避嫌”这样的道理,也正是夙曦,却反倒缠着夙瑶,无时无刻,不想与她亲昵接触。眼下又是夙曦,唱出了这样的歌曲——虽不一定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但若是万一呢?
若是万一,那一切便说得通了:为何夙曦莫名其妙地便来纠缠着夙瑶,为何她千方百计要拜师入门,为何最近几月她总是跟在夙瑶身边、看自己和夙瑶的眼神又如此古怪…
夙玉觉得有什么攫住了心口,闷得叫人难受,她本就不是十分外向的人,对于这些事,也还是一知半解,门派自有规章,男弟子与女弟子之间的感情尚未容准许,何况是女弟子与女弟子之间,何况还有夙曦!
夙玉有些苦涩地抬头,遥遥地望着师姐,夙瑶已放浪了平日之态,两脚微微垂下去,在空中微微荡了起来,一面荡着,一面也轻轻地哼起了歌,是入门时常背的歌诀,哼到一半,扭头看夙玉,向她轻笑:“夜色真好。”手向夙玉伸出来,夙玉忙也坐下去,好将手搭在她的手上,两只手碰在一起的时候,方才的许多忧伤与焦虑便忽然都不翼而飞了,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们两个。
她们的手越拉越近了,身下之剑也靠近着,直到再近就要撞在一起时才停止,然后两把剑便巧妙地并行在了一处,离夙莘所乘之剑越来越远。
月亮很圆,大大地挂在空中,一双夜鸟经过,在月上画出一对模糊的黑影——倘若地上的凡人来看,夙玉和夙瑶是不是也像是一对鸟的影子?
只要一想到这画面,夙玉便觉得心头微微地荡漾,像是湖水涨了潮,微微地泛出了堤坝。她并未发现自己看夙瑶的眼神中已充满了温柔,却察觉夙瑶看自己的眼中满是旖旎,像是心上的弦被谁拨了一下,过去一切凝滞不成调的曲子忽地便自发成了,弦自己就欢快地弹奏起来,曲调轻轻,连夙曦隐约的歌声也变得温柔:“…如今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
夙玉的胆子突然大起来,手挽住夙瑶的手臂,轻轻地、巧巧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夙瑶的臂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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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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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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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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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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