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孤女寡女’之后夙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却突然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林鼓瑟学着她的模样,紧紧贴在虚拟的鼠笼大门上,小小声的说——虽然她根本用不着小小声。
“你说第三遍了。”林曦也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转身,贴着门缝向外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人,才长吁一口气,够到床上,整个人蒙进被子里。
林鼓瑟两眼亮晶晶地仰头看她:“可是她在那句话之后有了情绪波动也!”
林曦不搭理她,在床上躺了一会,掀开被子,自言自语:“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句话?”在古墓里她真心觉得这种事没有什么,不但是因这种事在现代社会并不少见,也因为古墓派本身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离经畔道的门派,但在琼华派就不一样了。这里从上到下,都是些榆木脑袋、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她们面前,尤其是夙瑶这种老古董面前提这些东西,总觉得有点奇怪——何况之后夙瑶明明就有了很明显的情绪波动。xiumb.com
“为什么?”林鼓瑟向前跳了一步,手端着脸,“这是很纯洁美好的感情——不为了繁殖本身,也不为了什么婚礼嫁妆之类的,就是两个人单纯美好的感情。不好么?”
“不好。”林曦把头摇得如同波浪鼓。
“为什么不好?”林鼓瑟把眼睛瞪得如同铜锣——又大又圆,却说不出到底是迷糊还是锃亮。
“不好就是不好。”林曦有点烦躁,怕林鼓瑟追问,眉头一皱,问她:“你们那社会不是要繁衍么?会包容这样的感情?”
“你误会了,我们的社会并不缺繁衍…缺的是让人活下去的感情。”林鼓瑟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单纯按照繁衍来看,我们蛋生族是生生不息的。再说了,几千年的实践已经告诉我们,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强扭的,强行规定的感情,最后必定会导致极强的负面效果——就像是当年,每个人都被鼓励要正能量,结果到了最后,整个社会都变得极其负能量,没人知道怎么表达自己一样。”
“不是很明白你们这些人的想法——不愁吃不愁喝不用工作,居然还不想活下去。”
“嘛,等你不愁吃不愁喝不愁工作的时候,就会明白了。”林鼓瑟抱着膝盖坐下,脸上流露出一丝真情实感的忧郁,或许是因为她忽然变成了萝莉形态的原因,林曦居然觉得她刚刚那表情有一点点好看:“喂,你真实的长相,到底是什么样子?”
林鼓瑟歪头:“你喜欢什么样子?”
林曦眨眼:“喜欢什么样子,你就能变什么样子吗?”
“在现实世界稍微有点难,要攒够贡献值——你可以理解为我们那世界的钱,不过在精神世界里很容易。”
“那你千万不要变成那样。”林曦认真表示,“我怕我忍不住要打你。”
林鼓瑟不太明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还会被你打?”
看在她不懂的份上,林曦决定好好地跟她解释:“通常人们喜欢的样子,都代表着他们喜欢的那个人,但是大多数时候,一个人真心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因为那个人的本人,而不是因为长相,如果只是模仿长相而不是人,内在不一样,只会引起反感,这就是感情,你明白吗?”
“我明白呀。”林鼓瑟的回答出人意料,“就像我们那里,一个人长得如何,从来都不是别人评判的标准,而只是他自己内心的表达而已,因为毕业之前,我们都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相貌,而毕业之后,也可以通过花贡献值的方式进行更改。长相对于我们,基本约等于你们的QQ签名。”
“…好吧。”林曦不知道该说什么,言语在代沟面前总是显得如此无力,但是不说什么,又实在是睡不着,只好搜肠刮肚,强改话题,“你们的社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我们的社会啊…”萝莉林鼓瑟躺倒下去,两手抱头,隔着林曦的身体仰望星空,“是个很没意思的存在。什么都是安排好的,等级啊、情绪啊、任务啊…什么都是安排好的。像我这样的阿尔法人,不多,但也不少,按基因来说,约占整个社会的百分之一,但是能够真正毕业、获得阿尔法身份的大约只有五分之一。未能毕业的阿尔法将成为贝塔人,其他还有伽玛、德塔和兰塔。阿尔法是各个行业未来的顶尖人物,比如艺术家、科学家、政治家之类的,而贝塔是略逊于阿尔法的精英群体,德塔和兰塔是数量最多的普通人,中产阶级和下层——我们称之为公民,伽玛…伽玛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他们是中间的连接层。”
“…光听你们的名字,感觉回到了被数学统治的时代。”林曦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而林鼓瑟严肃地接了话头:“数学是一切理性的基础。”
林曦:“…再见。”
夙曦说了“孤女寡女”四个字。
夙瑶确定她不曾听错,若无其事地继续问了话,做完一切该做的事,再品这四字时,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虽说修仙之人,已是脱离凡世,但从凡人而带来的礼仪规矩,却远还未忘,她又已是二十多的年纪,还管着许多师弟师妹,对着青年男女那些事,多少有些明白——却从未想过,青年的女子和女子之间,也会有什么嫌疑。
可她迫近夙曦时,对方惊恐的表情是如此逼真,不得不令夙瑶怀疑起平常自己在师弟师妹们心中的形象,继而又怀疑起门派的风气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师妹与师妹之间的事发生,所以导致了夙曦这样的害怕么?不,她入门还不久,这些印象,绝非是从门中来的,一定是来自于俗世——许多年未曾涉足,俗世现在,已堕落到如此境界了么?还是说,本来这就是约定俗成的事,只是她专心修仙,从未了解过?
若是约定俗成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夙玉不但可以和玄霄,也可以和她…
夙瑶打了个冷战,自遐思中惊醒,虽然天黑得厉害,夙曦又急着回去,无人发现她的异常,她却依旧心虚地四面环望一圈,瞥见墙边的一片衣角,眉心一跳,悄悄靠近,不出意外地发现那是夙玉。
脸上尤挂着泪痕的夙玉。
夙瑶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某一种可能性悄悄地涌上心头,又被她迅速打消——倘若说她眼前的计划还算有个正义道德的名义,她方才想的那件事,便无论是在师门,还是在她所认知的礼法中都是一桩异事。她断不可放任自己再耽溺下去。
想了一想,按捺住为夙玉拭泪的冲动,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拍了拍夙玉的肩,将她带到屋中,状似无意地向她透露了夙曦的话。
以夙玉之聪明,想必不会不明白她言语中的避嫌之意。
夙瑶凝视着夙玉,满怀希冀地想着——同时心里,又莫名地苦涩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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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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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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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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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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