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瑶踏进门的时候林曦正在一边啃苹果——这世界与古墓世界完全不同,年代模糊不清,物产和地理也和林曦记忆中颇有出入——一边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地驳回系统关于夙瑶会不会来的疑问。

  “她是个要强的人,却一直在门派里屈居第二,突然听说有一个做主角的机会,肯定会来的!”林曦如是说,咬着苹果的上牙斩钉截铁地顿下去,连皮带肉啃下一大块,汁水溅了满嘴,伸手抹掉嘴边的汁水,习惯性地抬眼向门口一看,看见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影,又若无其事地偏头过来,手背暗暗靠在衣服上擦了一擦,吸溜完汁水,放下苹果,慢悠悠地笑:“琼华派夙瑶。”

  夙瑶一声不吭地站着,她身后猛地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一样的装扮,差不到十岁的年纪,整个人看着却要年轻一辈,夙瑶等那人到了,才慢慢走近,盯着林曦不动声色地看着,良久,才开口:“预言家,林曦?”

  林曦微微笑,拿过苹果的手还有点黏,于是继续贴在身后,慢慢擦抹。小仓鼠做出警惕的神情,尾巴竖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夙瑶看着——这动作一点也不像仓鼠,倒像是猫——林曦觉得有点好笑,怕自己忍不住笑,只好眨着眼睛分了下心,才忍过去:“你好啊。”

  夙瑶不说话,只是又打量着林曦,林曦拿出拍艺术照的耐心,微笑着任她打量,夙玉看看她,又看看夙瑶,几步靠过去,跟在夙瑶身边,剑还握在手里,贴着背靠着,双眼灵动地转着,神情姿态,都还是少女。很难想象她竟然会是主角的母亲,甚至很难想象她会是一个二十岁的男人的母亲。她看起来如此稚嫩清纯,而且像是要把这种稚嫩清纯保持到天荒地老。

  与夙玉相反的则是夙瑶,这位姐姐明明那么年轻,却从出场开始,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四十岁了,她像是从来就没有年轻过。哪怕林曦想象她四岁或是十岁的样子,感觉也像是四十岁一样——这感觉很没有来由,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曦就是想相信。

  这两人站在一起,真像是地球相反的两极,距离隔得最远,情形却诡异地有些相似:两人都像是被固定在了某个年龄,从此再也不会改变。

  “那是因为你只看了游戏世界的内容,所以产生了幻觉,实际上她们的生长发育衰老都是有脉络的…”小仓鼠在林曦喃喃道出这念头时扇了扇翅膀,以专家的口吻说出断言,结果惹得林曦更好奇了:“我突然很好奇夙瑶的童年和夙玉的中年。”

  “嘛,如果剧情不发生变化,夙玉应该是活不到中年的。”小仓鼠的回答既可爱又冷漠,萌萌哒的脸上露出了婴儿般无知的天真。

  林曦决定不要和ta继续纠缠——她还要招待客人呢——于是稍微扭了扭头,以动作打破空气中的沉默:“夙瑶此来,是有问题要问我吧,怎么不说话呢?”余光看见厅中有多余的椅子,又想起来招待客人该有的礼节:“请坐。”

  夙瑶没说话,径自坐下了,夙玉想了想,站在她身后候着,林曦本想请她也坐,但看见这两人都是泰然自若的模样,大约明白这是古代门派的礼节,于是忍住客套,继续微笑着看夙瑶,夙瑶则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把林曦的屋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过一遍,才慢吞吞开口:“我的确是有问题要问你——你究竟是何人?如何知道曦和、望舒之事?”

  林曦早有准备:“我的门派,当年也曾是一个修仙大派,不过我们门中的功法有一个天然的缺陷。越练上去,心眼越开,灵力越少,到最后灵力尽失,心眼全开,从此能知天文地理,过去未来,但是相应地,便要丧失修仙所得的一切力量。”

  夙瑶道:“我自问对天下修仙门派略有所知,却从未听过这样的功法,敢问你所说的门派,到底叫什么名字?源于何处?”

  林曦微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过从远处初初窥见了修仙门槛,就断言自己熟知里面的东西,不觉得自大么?”

  夙瑶被她怼得一怔,片刻方冷冷道:“你若不说门派来源,如何取信于我?”

  林曦继续笑:“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取信于你,是你自己信了我的话,跑来找我的。”

  夙瑶脸上变色道:“我来找你,是因不能忍受你到处在本门弟子中散布谣言,祸乱人心,不是因为信了你的话!”

  林曦笑:“你不信我的话,为什么要问我怎么知道曦和、望舒的事?你们前代掌门道胤真人夜观星象,发觉有一妖界每十九年接近琼华派一次,内有强大灵力,决意从这妖界中吸取灵力、以图飞升。为此琼华派不惜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穷三代之力,才造出曦和、望舒。而你的师父太清真人,则于今年为双剑找到了合适的宿体,便是玄霄、夙玉,只等他们人剑合一,便可借双剑之力、网缚妖界,任由你们杀戮侵夺,占领那妖界中的紫晶石——这是你们门派的秘辛,连你也只知道一鳞半爪。我除非和你师父打听,不然根本无从得知——正因如此,我才说你们大难临头。且不说这事正义与否,单说那妖界中人法力高强,你们根本不就不是其对手。强行出手,不但会令诸多高手陨落、元气大损,还容易惹怒神灵、自招其祸。”

  夙瑶冷笑道:“我们一心向道,怎么会惹怒神灵?分明是胡说八道!”

  林曦也冷笑:“修道讲究清净,可你们上上下下的行为,有半点和清净沾边吗?这么功利地修仙,为了自己的成功而摧毁别人——别妖的生存环境,造下杀业,这是神仙该做的事?”

  夙瑶蓦地站起:“我辈修道之人,本就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攻杀妖孽,本是天道之应当,怎么能算是杀业?”m.xiumb.com

  林曦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万物皆有灵性,凡人有,神仙有,灵兽有,妖怪也有。你既将百兽视为生灵,为何妖怪就不是?妖怪若是生灵,你杀生不就是造杀业么?”

  夙瑶两眼圆睁,似是要瞪出火来:“妖怪非我族类…”

  “播仙镇有许多异族人,”林曦猛地打断她,“对我们华夏之人来说,他们也‘非我族类’,可他们不过是些跳舞的舞女、卖酒的酒家、铺子的掌柜,平生都不做恶,你也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么?动物们也‘非我族类’,为何佛、道两家所讲究的不杀生里也有它们?你哪怕把妖怪当作动物一样对待,杀掉一整个界中的种族,也算是极大的杀业了罢?”

  夙瑶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拍桌子怒喝一个“你”字,掌风之下,一张好好的木桌,瞬间就变成了一地碎片,林曦眨眨眼,想起自己伤害免疫,十分镇定地道:“我这屋子还是跟一个异族人租的,家具摆设,都归他所有,你打坏了,记得赔钱——我可是你的族类吧?不要对我动粗哦。”

  夙瑶看起来简直已经要喷火了——林曦脑补了一下她喷火的场景,觉得还有点好玩——两眼发红,手在长长的衣袖下握住又松,松开又握,好一会,才道:“你觉得若要避免这样的灾祸,应当怎么办?”

  林曦微笑着眨眼:“爱国敬业诚实友爱…别这样看我,我是说真的,你们整个门派的三观都很不正,需要由一个强有力的掌门来重新普及正确的三观,我觉得你就很合适。来,跟我念,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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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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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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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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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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