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轻微的不自在猛地涌上心头,又猛地消失——师姐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汤:“昨天忘了,你今晚不能睡在这里。来,喝了。”
“为什么?”不自在的感觉又涌上来,还带着些许委屈,倒是还乖乖地听话,捧着汤喝了下去——原来不是汤,是赤糖水,甜滋滋、热乎乎的,挺好喝。
师姐的眼睛往下一瞟,瞟到她的裙子上,龙儿回身一望,发现上面沾着血,自以为明了:“师姐怕我脏了寒玉床?我晚上再多垫些旧衣。”衣服她也自己洗。
“不是。”师姐将她的手抓过来,捏了一捏脉,想说什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脚尖,再转上来,便言笑如常,若非龙儿与她朝夕相处,绝对看不出来她这一闪即逝的片刻诡异:“怪我多年不受此困扰,昨日忘了和你说。你昨晚在身上发现的‘胭脂’,便是‘天癸’,是每个女人到了年纪都要来的东西。这东西若保养得宜,来时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腰略酸些,人比平常容易乏些,如我辈习武之人,则更没什么要紧了——如我现在,每月到了日子,看见血迹,才能想起来,看不见血迹,根本都记不住有这一回事。但话虽这样说,这东西初来时,总也要有些折磨,尤其你这样的小孩子,若不好生保养,到时候容易落下肚子痛的毛病。”
龙儿认真地听着,不自觉地跳下寒玉床:“寒玉床于天癸有碍么?”
师姐道:“我也不知,不过这期间不能受寒,所以你这几日还是搬开住的好。”手抓出来几条带状的东西,又道:“昨日匆匆忙忙,只拿了旧的给你,今日给你做了几个新的。”似是怕龙儿不明白,殷殷叮嘱:“那东西来时,头一二日除了不能受寒之外,也不可有大动作,所以这两日你就不要练功了,打坐也不要打。头几个月是最难受的,或迟几日,或早几日,都有可能,等过了几个月,期限准了,便没事了,到时要练功,要干什么,都随你便。”
说了几句,突然又懊恼起来,薄红着脸道:“这事本该你娘和你说,我费什么心。”将龙儿向外轻轻一推:“叫你娘嘱咐去。”
师姐真的很奇怪,好像自己来天癸,耽误了她什么要事似的。不过她既这样说了,龙儿也就听话地走开,先打水准备洗个澡——龙儿至今还记得那个现代墓派的虎儿的故事,知道娘不喜欢脏脏的小姑娘,所以每次都记得要干干净净地去见娘——结果挑水回来的时候遇见师姐,师姐却生气了:“不是叫你不要有大动作么?”
龙儿觉得师姐今天真奇怪:“只是打水。”
“打水也不行。”师姐从她手里接过水桶,转身就要往厨房去,龙儿道:“不是要做饭…”看师姐回头瞪自己,慢慢道:“要去见娘,想先洗澡。”
“洗澡?”师姐挑了眉,龙儿知道她不明白,认真地解释:“娘不喜欢脏脏的女人。”怕师姐不明白,还把娘讲述过的故事大略说了一遍。
师姐的脸瞬间便黑了:“甄志丙?”
龙儿点点头,想从师姐的手中接过水,师姐却猛地将水桶背在身后,冷冷地盯住她:“你娘还给你说过关于这个现代墓派的什么?”
龙儿道:“娘说虎儿会嫁给杨过,杨过还断了手——对了,娘说杨过是从全真教捡回来的,说等我年满十八,就要记得时不时向全真教去转转,若看见被人欺负的英俊小男孩,一定要带回来——师姐?”
师姐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将水拎进卧房,命龙儿等着,自己去厨房烧了热水,再拎过来,兑进澡桶:“这几日你不要动,重活我来罢。”
龙儿明白师姐是一片好意,趁着师姐兑水的时间,自动自发地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却又被兑水兑到一半的师姐叫住,师姐像是受了惊吓,盯着龙儿的眼神颇有些不善:“你就这样脱衣服?”
龙儿不明白:“平常也是这样的呀。”
“平常是平常!”师姐突然生气了,龙儿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衣服已经脱到一半,也不能再穿回去,便索性一脱到底,轻快地跃入水中:“有点热。”想伸手去舀凉水,手却被师姐一把拍掉:“就是要热一点。”
“哦。”龙儿乖乖地听了话,下巴以下都点在水里,仰着脸看师姐:“不应该这样脱衣服么?”
“不应该。”师姐凶巴巴地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该再和孩子一样到处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尤其是在外面——你娘没教你们?若是随便脱衣服,容易像虎儿那样,被人…玷污!”
龙儿眨眼道:“可是虎儿没有脱衣服,只是被人点了穴。”
师姐突然凶起来:“教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
龙儿不吭声了。
李莫愁很生气。
最初的不快源于龙儿——这小家伙的天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想要练玉女心经的时候来。虽然也没人说过来天癸的时候就一定不能练功,尤其是玉女心经这等内功,但习武之事,总讲究个彩头,她一想起练玉女心经,龙儿就来了癸水,听起来总觉得兆头不好。
当然,就算这样,也不过是耽误几天而已,算不上大妨碍,何况她还没有龙儿肯与她练功的把握呢。
不快演变为愤怒,则是源于龙儿所说的,那个“虎儿”的故事。
明白人一听就知道龙林曦说的是谁——现代墓派肯定便指古墓派,半真教就是全真教,那甄志丙、杨过等人,也自然是全真教弟子。唯独故事里的“虎儿”有待议论。
李莫愁的第一反应,“虎儿”便是指龙儿。抛开孙婆子没死,李莫愁没留下这点外,龙林曦所描述之性格、经历、身份,也都与龙儿相符。
但若是这样,龙林曦又怎么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在龙儿身上呢?是她会未卜先知?还是真有神灵托梦?
李莫愁的第二反应,却是“虎儿”名义指代龙儿,实际上却是指龙林曦自己——毕竟她也姓龙,说不定小时候,也有个小名叫龙儿。若是这样,许多事也有了解释:龙儿之父分明是全真教的道士,所以龙林曦才要把她扔在全真教门口,后来又几次三番提到甄志丙和其他全真教弟子不是好人——这也解释了龙林曦为何不出墓门却熟知全真教弟子的名字。但这样一来,孙婆婆、师父、李莫愁等人为何会在故事里,却又不知该作何解。
而且,龙林曦提到后来还有个杨过,若是“虎儿”指代她自己,那龙儿到底是全真教弟子的女孩,还是这“杨过”的女儿,又不好说。
李莫愁决定去问问龙林曦,于是趁着龙儿还在洗澡的空档,无言起身,直奔龙林曦而去。
“我以前很憧憬那些不用上班上学,在家里坐着收房租的拆二代,现在才发现,不上班不上学的日子真无聊啊。”林曦囫囵吞枣地看完一本宅斗文,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第一百零八遍地在心里拎出小仓鼠来,“还有别的,有新意一点的书吗?”
“呃…套路就那么多。”小仓鼠默默地跳出来,经过九年的历练,TA的基础表情已经出神入化,与真人无异了,“男主文收妻纳妾、建功立业,女主文人生赢家、嫖嫖美男,耽美百合剑走偏锋、一次嫖两,NP文各有千秋、环肥燕瘦,无CP虽好,出彩的少,科幻…啧啧。”
“我真的很理解李莫愁,真的,要不是为了完成这个破任务,我真的已经要待不下去了。不,哪怕是为了这个任务,我感觉也快要待不下去了。我要再试试练习那个闭气功——你说祖师婆婆为什么要立下这么诡异的门规?她到底知不知道守在这山上有多清苦?到底要多宅的少女才能遵守这样的门规?”
“反正小龙女过得很开心的样子。”小仓鼠耸了耸肩,“李莫愁也待了九年。加油,我觉得再多待几年她说不定就习惯了。”
“不,我觉得她再待几年可能就跟我一样,又忍不住了。”林曦深沉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再和系统继续聊,就听身边传来幽冷的女声:“龙夫人似有心事?”
林曦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莫…莫愁怎么来了?”发现小龙女并没有一起,顿时瞪大了眼:“龙儿…怎么啦?”她以为这厮和小龙女朝夕相处好几年,已经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了,怎么小龙女突然又不见了?靠,不会是这女魔头魔性大发,把小龙女囚禁起来,逼问玉女心经去了吧?玉1女心经…
林曦觉得自己明白李莫愁可能是为什么事来的了,重新镇定下来,故作深沉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十五年么?眼下龙儿还没破誓,时间也还没到呢。”
李莫愁冷冷地盯着林曦:“龙夫人似乎对龙儿破誓这件事,十分笃定?”
林曦一怔,若无其事地道:“那当然…我龙儿那么美,肯定有男人愿意为她死的。”
李莫愁眯着眼:“是么?是谁愿意为她死呢?”
林曦敏锐地感觉到李莫愁有点不对劲,系统及时地跳出来,证实了她的猜测:“李莫愁情绪很激动!有愤怒,有怀疑,还有…还有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情绪。”
林曦灵光一闪:“是嫉妒吗?李莫愁是不是嫉妒有人愿意为小龙女而死?”原著里她似乎就嫉妒过,还怀疑小龙女丢了守宫砂。
“说不好,我就几年前感受过一两次,对这种负责情绪没什么分辨能力。”
林曦表示了然,转向李莫愁,尽量避免刺激她:“咳,不光是龙儿,以莫愁你的美貌,走到外面,也会有人愿意为你而死的。”
李莫愁看着她:“龙夫人说的为她而死,指的又是什么?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责任?”
林曦眼皮一跳,总觉得李莫愁误会了什么:“你们古墓派的规定,只说要有男人为你们而死便算是誓言破了,没说这男人要因为什么会为你们而死罢?——莫愁怎么想起问这问题?”
“没什么。”李莫愁分明是有什么,但不知为何,话说到这里,突然又止住了,深沉地看了林曦一眼,丢下一句:“龙儿来癸水了,我不方便和她说,你这当娘的,可以好好向她解释解释。”转身便走。
林曦:“…??鬼水是什么?”
小仓鼠跳出来,面带逼真的鄙夷神情:“你们那里俗称姨妈,女人的第一次。按照古代的风俗,需要有经验的长辈女性给她们解释这是什么东西,以及,她可以及笈,也就是出嫁了。”
“太好了,那就是性教育的时候了,正好教育教育她怎么谈恋爱,以及怎么在恋爱中正确地保护自己。”林辅导员想起久远前的老本行,一拍胸脯,精神抖擞地下了床,兴致勃勃地冲去了小龙女的房间——小姑娘刚洗完澡,热气蒸得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活力,看见林曦来,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多了几分笑意:“娘。”
“龙儿啊。”娘的语气有点像今早的师姐,怪怪的,带着些许暧昧,不过娘的要更露骨些,看起来——总之就是怪。
龙儿偏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地退远了一点,却见娘靠过来,扯着她的手道:“听说你来了癸水?来来来,娘给你科普一些女孩子到了你这年纪必须要知道的事。第一条,冲动。”
……
娘讲了很多,和以往一样,讲的东西大部分龙儿都不懂。
但是龙儿听明白了一点:她的身体将产生某些变化,这些变化在师父和师姐看来或许是不好的,在师姐买的那些书的描述中也是不好的,但其实却是非常正常的、连孔子都认为是“性也”的东西。这些变化的产生,也并不是因为那些书中所说的淫邪,而是因为人体自然的“激素”——就好像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样,天经地义。
娘让龙儿正确对待这些变化,龙儿认真地记住了。
娘教龙儿如何排解这些变化所导致的欲望,龙儿记在心上了。
娘还教育龙儿如何不让其他人接触自己的身体,以及如何防备外面的人——这点却和师姐所说有些类似,龙儿不禁也将师姐的教导说出来,告诉了娘。
不知为何,娘听完以后表情十分诡异:“这么久远的事…你都还记得?”
龙儿点点头:“娘和师父的教导,铭记在心,不敢或望。”
娘深沉地点了点头,揉了揉龙儿并不算小的小脑袋:“龙儿啊,以后…不要什么话都告诉你师姐,明白么?”
“明白。”龙儿点点头,“玉1女心经就不能告诉师姐。”
“不…娘是说,娘和你说的这些什么情情爱爱,还有故事之类的,都不能告诉你师姐。”
“好。”龙儿不明白,但龙儿点点头——反正龙儿平常也不爱说这些话。
娘看着龙儿,忧愁地叹了口气,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师姐揉得舒服。
李莫愁的内心翻江倒海。
龙林曦给龙儿讲的故事,名义是讲龙儿,其实指代的一定是她自己。不让龙儿接触甄志丙,实则是不让龙儿接近丘处机——在这个故事中,“虎儿”根本就是龙林曦,甄志丙则指代他师父丘处机,‘虎儿’的遭遇,其实是龙林曦的遭遇,杨过则是她原本的未婚夫。她本来定了亲,因为遭遇此难,结果被夫家抛弃,生下来一个女儿之后,扔在重阳宫门口,被丘处机捡去,又转交给师父。师父收留龙儿之时,其实她就在旁边,其后也三不五时地来看龙儿,所以才对古墓里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师父…是不是也知道此事,所以对她这么宽容?而因师父宽容,所以她才知道秘道,又能突然出现在古墓。
怪不得龙林曦如此憎恶男人,又一直告诫她们师姐妹两不要接近全真教。
怪不得师父一直不让自己出去,也不与近在咫尺的全真教来往。
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莫愁莫名地想到了陆展元。那个嘴巴甜得要命的武林世家子弟,一路对她不着痕迹地吹捧着,转过头时就勾搭了全真教,要来向她讨公道。
还有那个道貌岸然的丘处机,怪不得他对龙林曦手下留情,原来不是宗师风范,而是心存内疚。
也怪不得师父不让她们,尤其是龙儿向全真教报仇——因为那是她父亲的师门。
丘处机是龙儿的父亲,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全真教对古墓派的照应,龙儿出生后被扔在重阳宫丘处机门口,林曦反复念叨着的“甄志丙”…
李莫愁的内心似火般煎熬,恨不能马上冲出去,新仇旧恨一起算,一把真火将全真教烧了干净。
可是她不能。
全真七子威名远扬,连师父也未必能在七子结阵之下坦然从容,何况是还未修习本门至高心法的李莫愁?
一定要快点学到玉1女心经。
李莫愁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想。
龙儿睡不着。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龙儿一个人,很快就能睡过去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床,还是因为师姐不在身边,还是因为肚子痛的缘故,龙儿睡不着。
龙儿捂着肚子,默默地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又翻了个身。
第十七次翻身的时候她悄悄地爬起来,走到师姐的卧室门口,悄悄地向里望了一眼。
师姐也没睡着,也在床上翻着——不知她是不是也是天癸来了?
龙儿现在才想起来,过去有好几次,师姐会在夜里起来,悄悄地去换月事带。那时候龙儿不懂,半梦半醒间看见,问师姐在干什么,师姐总是以各种借口搪塞,反正是不肯告诉龙儿实情。
龙儿现在知道了,这是娘所说的“青春期的女生对性和有性暗示意味的标志感到羞耻”——因为感到羞耻,所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哪怕是朝夕相处的小师妹。m.χIùmЬ.CǒM
可是有什么好羞耻的呢?都是每个女人都必须要来的东西。就像娘说的,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既不需要刻意回避,也不用为此恐慌。
早上师姐不让龙儿脱衣服,想必也是这个道理。她觉得龙儿长大了,不该随意展示自己的身体。哪怕室内只有女人。说不定师姐还因为听到了“甄志丙玷污虎儿”的故事,想到了更远的地方,所以因此更生气——龙儿经过了娘的教导,隐约明白了娘当初所说的“玷污”,指的并不是弄脏,而是一种更为可恶的行为。但是正如娘所说,这种行为之中,可恶的人是甄志丙,而不是虎儿,虎儿不应该为甄志丙所犯下的过错而内疚,所以龙儿也不应该因外面存在着这样邪恶的人物而害怕在师姐面前脱衣服。
毕竟坏的是甄志丙,不是师姐。
当然,龙儿也同意娘说的,女孩子要对自己进行适当的自我保护,所以勤奋练功是很必要的,这样万一谁要欺负龙儿,龙儿就可以反制回去,打得坏人不敢再坏!
龙儿天马行空地想着,没留意师姐起了夜,两人照面,彼此都吓了一跳,师姐怔怔地看她,皱眉喊:“龙儿?”
龙儿也怔怔地看着师姐,带着同情的理解喊:“师姐?”
师姐问龙儿:“怎么还不睡?”
龙儿就问师姐:“师姐也没睡?”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还是龙儿牵着师姐的手,轻声道:“师姐不要觉得丢人,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却见她师姐脸色猛地一变,厉声道:“她告诉你了?”
龙儿疑惑地看着她,好一会才明白“她”指的是娘:“娘都和我说了,这都是正常的现象,不要觉得羞耻,也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觉得内疚。”
师姐的脸色变了几变,好一会,才抿嘴道:“这本是别人的过错,你的确不该为此而觉得羞耻。”
龙儿道:“师姐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寒玉床凉,师姐不要睡在上面了,和我一起睡罢。”
师姐默然无语,牵着龙儿的手,走到石室之中,并排倒在床上,翻来覆去,依旧是睡不着,听见龙儿也没睡,转头看她,眼中精光闪烁,连黑夜也掩盖不了:“龙儿有心事?”
“肚子痛。”龙儿回答,然后就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小腹,师姐一面替她揉着肚子,一面问:“这样呢?”
“好多了。”龙儿微笑着回答,也将自己的手压在师姐的小腹,微微运气,暖暖地替师姐揉着。
“我不用。”师姐这样说,手轻轻地抚摸,揉过龙儿扁平的小肚子,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问:“你娘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好多。”龙儿被揉得很舒服,眯着眼回答——倒还不忘了隐藏掉一些娘说要隐藏的部分:“娘说,人要正确对待自己的欲望,既不能过分压抑,也不能过分无节制。”
师姐道:“是么?譬如说什么欲望?”
“好多。”龙儿有些困了,“爱恨情仇,都是欲望。还有人到了年纪都会有的那些欲望。比如说性冲动…”
师姐的手猛地一停,又继续:“性…冲动?”
“嗯。男人和女人,到了一定年纪都有这种冲动。如果不克制,可能造成很多意外风险,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什么意外怀孕啊、流产啊之类的,都是很危险的。所以一定要适当地保护自己。”这不算情情爱爱的东西,也不是故事,应该可以告诉师姐。
师姐的手揉得更舒服了:“还有呢?”
“没有了。”龙儿牢牢地记住娘的话,把重要的部分全部隐藏,“哦——娘还教了如何排解欲望。”
“排解?”师姐的手突然又停住了。
“嗯。”龙儿困得很了,模模糊糊地道,“娘说,我这样的年纪,只是刚开始产生欲望,但是到师姐这样的年纪,乃至更年长的三十、四十,就会如狼似虎。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压抑自己,容易变成‘灭绝师太’,要懂得如何适当地排解。”娘还说古墓派的门规容易出“灭绝师太”,但是这话还是不要说,说了有亵渎师门之嫌。
师姐的语气突然有点重,像是咬着什么东西:“还有呢?”
“没有了。”龙儿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却还记得要安慰安慰师姐:“师姐不要觉得来那事儿有什么羞耻的,也有人觉得那件事不吉利,其实不是的,都是人生中自然而然的过程。”
师姐的手彻底停住了:“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来…那个?”
“咦?”龙儿一下睁开眼:“那师姐怎么也翻来覆去?——是因为有心事?”
“不是。”师姐的声音突然转到了头顶,却是她整个人翻了过来,压在龙儿身上,盯着龙儿看:“你刚才和我说了那么多,指的是来癸水这事,不是…那件事?”
“哪件事?”龙儿好奇地问,怕自己泄露了娘不让说的内容,微微有些紧张。
“没什么。”师姐紧紧皱着眉,像是在斟酌字句:“除了甄志丙、杨过和陆展元,你娘…和你说过别的男人的事么?”
龙儿犹豫了一下。这犹豫被李莫愁捕捉到,立刻将头更压近些,脸几乎贴着龙儿的脸:“是谁?”
“娘说过很多男人的事…”龙儿有点迟疑。娘不让她和师姐说。可是师姐已经问起来了。龙儿不愿意撒谎。何况,和娘比起来,师姐…似乎更亲近、更靠得住一些,“这些男人都有会莫名其妙地喜欢女主角——就是故事里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师姐身上好香,是熟悉又亲切的香气,闻到就觉得很开心。
“…除了故事呢?”
“没了。”龙儿诚实地摇头,鼻尖轻轻地扫过了师姐的鼻尖,竟然有点好玩,于是她又摇了摇头,再次擦过师姐的鼻尖,师姐的呼吸被她吸进鼻腔,带着一股热乎乎的、微腥的香气,让她想起许多年的春天,在终南山各处抓的蝴蝶,师姐的睫毛也像蝴蝶翅膀那样扇着,一下一下,优雅美丽,她情不自禁地想去抓那蝴蝶,手被师姐隔在手臂之外,便微微抬起上身,轻轻地向师姐的眼睛一碰,碰到了,蝴蝶痒痒地落在嘴唇上,快速地眨了几下,龙儿满足地倒回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师姐,师姐有瞬间的茫然,接着便是恼怒,背向后半立起,恶狠狠地瞪住她:“你做什么?”
“师姐的睫毛很漂亮。”龙儿轻声地说,入神地看着师姐的眼睛,师姐的手离开了床,她的手便也自由了,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又撑着向前,更靠近师姐一些,“像是娘说的故事里的女主角。”
“什么乱七八糟的。”师姐不高兴地看着她,“你娘是不是怪力乱神之类看多了,天天就在和你说这些奇怪的话——以后不要听她的,好好练功是正经!”
龙儿有些遗憾,娘说的那些故事虽然大多很奇怪,有些却还是很有意思的,至少那些男男女女的人们都在开开心心地恋爱着,永远都会在一起。
龙儿喜欢“永远”这个词,也喜欢“在一起”。她想若是能一辈子和师姐还有娘在一起,永远地待在古墓里该有多好。这样师父的遗命也完成了,师姐修习玉1女心经的愿望也能达成,娘可以给她讲一辈子奇怪的故事,而她也不用去面对外面那奇怪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她本就全然不懂,被娘和师姐转述过后,就更不明白了。
她唯一明白的就是,古墓很好,熟悉又安全。师父、孙婆婆、师姐和娘都在这里,她也将在这里。山涧的清风和林间的明月会陪伴着她们,直到她们一起老去。
“师姐留在这里好不好?”龙儿轻轻地问,看见师姐眼里的愤愤不平转为惊愕,惊愕又转为惊惶,片刻之后,师姐突然侧下去,背对着她:“睡吧。”
不知道这小师妹是怎么长的,到一十四岁了,那双眼睛还是清亮清亮,叫人一看,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惭愧来——尤其自己刚才还弯弯绕绕地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李莫愁皱着眉,小心而均匀地呼吸着,耳中听见龙儿逐渐沉静的呼吸,心里却越发地乱了。龙儿去碰她睫毛的那一刻,她竟以为龙儿要亲她,吓得倒退了一下,心里的急怒一闪而过,旋即便被羞愧取代——她都在想些什么?那是她的师妹,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们不过是两个女人。自己却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一定是因为之前听了龙林曦那厮的胡说八道,什么男男女女欲望望欲的,什么男主角女主角如狼似虎…信口开河、毫无廉耻!也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亲龙儿成了习惯——这习惯也是龙林曦带出来的,与她没有关系!
说到龙林曦,李莫愁不自觉地皱了眉头,且羞且恼。羞是因与龙儿的话一对,再回想起来,刚才那篇关于龙儿身世的猜想实在是没有任何根据,所有的源头,都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全真教看起来是名门正派,但因为上面有七位老牛鼻子,各自带着自己的弟子,各不相属,第三代之间,内斗必然颇多——想想师父就自己和龙儿两个弟子,彼此还有不平呢,何况那边是七位师父,数十上百的弟子!他们既然内斗,或多或少,便要在背后议论些其他人的龌蹉事,龙林曦的父亲既然是王重阳的旧部,说不定就和全真教有些来往,听到这些传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退一步想,堂堂一个有着数十上百弟子的名门大派,不可能个个都是出挑人物,出几个顽劣的弟子实是意料之中。至于龙林曦么,乱世之中,抛弃儿女之人岂在少数?家人丧乱、杳无音信的,也并非孤例。她李莫愁既在外游历过,深知此理,何以凭借数年前的故事,就无端揣测,坏人清白?
恼却是觉得正因龙林曦此人毫无礼教,教坏龙儿,她自己才会将关于龙林曦一切事情都往那坏处去想,结果平白揣测一场。李莫愁绝不肯承认她竟觉得龙林曦说的有些话有些道理,譬如那个自然之理的事。诚然,她已经二十七岁又几,隐约地有了些“如狼似虎”的感觉,但这些本是不该发生的念头,是无论古墓的功法还是礼教都禁止的东西,绝非“自然之理”。在李莫愁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之中,在她所看、也教给龙儿的书籍之中,这些过度的欲望都是当受克制的——师父为她点的守宫砂便是明证。
李莫愁微微地叹了口气,听到龙儿已经睡熟了,慢慢地翻过身来,轻轻地看着她。
这是一张纯洁无暇的脸,无论是醒时,还是在睡梦中,对李莫愁都毫不设防,李莫愁一点也不怀疑,自己若是设计哄骗,一定能从她那骗出玉女心经,可是且不提这功法需要两个人修习,单是看着这张天真的睡靥,李莫愁就觉得心头柔软、下不了手去。
而这样的人,刚才请李莫愁留下。
或许,又到了离开的时候。
师姐怪怪的。
龙儿可以感觉到。
练功的时候她全无精神,出去打猎的时候也心不在焉,说好了抓麻雀来给龙儿练轻功,最终也不过不了了之,龙儿倒不是觉得失望——今日没有,明日再抓嘛——只是觉得,师姐怪怪的。
她不喜欢师姐怪怪的,看起来像是不开心。
龙儿喜欢师姐开开心心的,和她一起练功之后,全身都是阳光的味道。
古墓里没有阳光,龙儿出古墓的次数又不多,师姐身上的味道,占了她一大半的对于阳光的想象:那些热烈的夏日里,师姐笑着在山坡上追逐猎物,身上沾满了汗水,脸红扑扑地,像是刚洗过澡,和煦的春天里,师姐和她一道训练蜂儿,或用蜂毒淬针,秋日师姐会采果子回来,冬日则会带她去看雪,终南山顶峰上白白的雪映着阳光,照出五光十色的琉璃幻境,寒冷的北风吹过,让龙儿想起娘曾说过的,不是故事的故事:凛冽的北风孕育着不安分的种族。顺着北风辛辣的味道,艰难地走着一位不安分的美丽女人。
龙儿想留住这位不安分的美丽女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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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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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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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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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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