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意已决,江东也没有挽留,两人坐在饭桌上,平静的吃完了一顿饭,沈姣觉得最好的结局就该是这样,可还是控制不住,躲在去国外的飞机洗手间里,捂着嘴大哭了一场。
她仍旧记得那天从饭店里出来时,她故意没说再见,不知道江东心里想什么,他也没说。
也许他们都心知肚明,再也不会见面了。
十几年前她离开这片土地,怕的就是有朝一日自身难保,如今她终于逃出来了,从今往后这世上不会再有邝家,她好像终于可以摆脱命运的桎梏,同样,她也丢了江东。www.xiumb.com
飞了十几个小时,漂洋过海,沈姣跟周童和陆正安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在到之前,陆正安已经托人安排的差不多,下飞机有人开车来接,沈姣以为下一站就是目的地,结果车子将几人送到车站,他们又坐了七八个小时的火车,下火车又坐汽车。
沈姣身心俱疲,靠在车上自我调侃:“逃命也就这样了吧。”
陆正安说:“再忍一忍,快到了。”
南半球中纬度国家,眼下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沈姣戴着帽子和墨镜,坐在车里昏昏欲睡,某一刻迷瞪着睁开眼,思绪恍惚,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映入眼前的大|片田地,偶有机器在田间工作,开车每隔几分钟能看见一座独栋的房子……这不农场嘛。
把墨镜推到鼻梁下,阳光刺眼,沈姣眯起视线,金灿灿的颜色折在她脸上,就连肿胀的眼皮看起来都没有那么悲伤,仿佛只是有些没睡好。
陆正安选的地方正是沈姣想要的,远离城市,地大人少,三个人三层楼,屋后有个简单的马棚,院子里撒丫子跑着一只大狗,正是沈姣和周童在国外养的那只,之前她们回来的匆忙,一直把狗寄养在国外,沈姣想等到安顿下来之后再把狗接过来,没想到狗比她先到。
大狗看见沈姣,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而来,沈姣放下行李箱,差点儿被狗扑|倒,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住,她抱着狗哭,这一刻,周童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江东。
搬来新地方的第一天,三人简单的吃了顿饭就各自休息了;第二天,三人开车在附近兜了一圈儿,沈姣知道了五十亩地有多大,附近最近的超市和加油站有多远,以及尽量不要生病或者受伤,因为医院在一个小时之外的市区,而附近只有一个兽医院。
来这儿的第三天,沈姣试着跟后院的两匹马打好交道,其中一匹性子比较烈,总冲她喘粗气,沈姣想着离医院太远,故而让给了周童,美其名曰这匹长得好看,很配周童的气质。
来这儿的第四天,沈姣说:“我时差终于倒过来了,开始干活吧。”
她所谓的干活,不是干农活,因为陆正安说找不到没种东西的农场,今年注定只能请人看着,想自己操持只能等明年,沈姣像是打了鸡血,上集市买了一车花苗,回来撸胳膊挽袖子,在后院刨土,说要弄个花园。
她细胳膊细腿,锄头再大点儿都比她俩胳膊沉,一刨就是一天,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沈姣累得没空多想,也没力气流泪,倒头就睡,但梦不饶她,她还是梦见了江东,梦里面稀里糊涂,有些事真的发生过,有些就纯属杜撰,但那样清晰又炙热的情绪,让沈姣睁眼过后仍旧心疼不已。
浑身散架一样,一动不能动,沈姣睁着眼,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套上。
转眼间,到新地方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新家每天都在进东西,可仍旧缺日用品,陆正安列了个清单,他在家侍弄花园,周童开车带沈姣去集市,路上茫茫金色,一望无际的农场。
见惯了机器和劳作的人,沈姣才会一眼发现,有片地上的风景很特别,特别到她定睛探视的地步——那片地上悠悠闲闲的溜达着十几匹马,虽然隔得不近,可沈姣还是隐约看出马的身形品种,皆是好马,随着车往前开,一只大狗从马群背后闪现,是只阿拉斯加。
沈姣当即狐疑,念叨着:“这儿还有人跟我们一样,养马养狗。”
周童目不斜视的说:“别人的狗看家,我们的拆家,安叔昨天还背地里嘀咕,说要不要买几条看家狗回来。”
车已经开远了,沈姣只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马群的影子,她说:“行啊,地方有的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养猪都不要紧。”
说完,沈姣跟周童同时道:“我不会养猪。”
沈姣勾起唇角,自嘲道:“花我也不会养,马也不会养,我做的饭狗都不吃,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安叔昨天背地里吐槽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吐槽我,这儿就咱们三个,再搞分|裂就活不下去了。”
周童说:“慢慢学。”
沈姣当即侧头道:“你变了,你以前都说让我躲远点儿,千万别学,啧…果然是家道中落,待遇大不如前。”
周童面无表情的回:“买地的钱是安叔出的,咱俩现在都是打工人。”
沈姣认真道:“得,今天的晚饭我准备,让安老板看看我的诚意。”
她十分真诚,旁边周童却难得的唇角微勾,“你想被开除就直说。”
两人一路聊着天,到了附近集市,眼下早上九点多,正是集市最热闹的时候,沈姣来了几回早已轻车熟路,跟周童兵分两路购物,身影来回穿梭在各处,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沈姣本打算跟周童汇合,临时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坐在马路边卖花。
沈姣走近,英文问价,花比在国内便宜的多,沈姣干脆把一桶包下,正好陆正安说家里桶买少了。
把所有东西移到左臂,沈姣右手拎着装满鲜花的水桶,迈步往回走,期间左臂上的面包袋一偏,眼看着就要掉,沈姣手忙脚乱,忽然身旁伸出一只手,帮她接住面包袋,她本能的说了声:“Thankyou。”
一抬眼,沈姣看到面前人的脸,表情瞬间凝固住,面前人穿着一身运动服,手里还抱着一捆回家就能栽种的花,沈姣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花,这些花的品种,跟她前几天过来买的一模一样。
她好像突然知道那群马和那只只会拆家的狗,是从何而来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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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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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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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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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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