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有十几秒,最后还是冼天佐率先开口:“喜欢吗?”
程双听到他的声音,浑身汗毛竖起,绷着一口气道:“喜欢什么?”
“狗。”
程双淡淡道:“原来是你送的,多少钱,我给你。”
冼天佐那边鸦雀无声,程双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过分,可她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凭什么他说删她就删她?凭什么说加她就加她?凭什么说完不喜欢之后,调过头又来追她?
什么事儿都让他做了,他拿她当礼拜天呢?
等了几秒,程双耐不住性子,再次道:“你不要钱就把狗接走,平白无故我拿你的东西干嘛。”
“对不起。”手机中传来低沉男声,就这三个字,言简意赅。
程双不允许自己心软,立即道:“欸,千万别道歉,你不欠我的,别搞得我们之间不清不楚一样,之前我们把话都说开了,互不相欠,再也不见,我谢谢你那天买了那么多粥,给你钱你又不要,我这人是小气,但也不爱占陌生人的便宜,一而再再而三就不好了,我不让你难做,你也别让我难做。”
她语气波澜不惊,唯有语速有点快,这是她生气时才会有的反应,冼天佐闻言,依旧是那副让人恼火的不咸不淡的口吻,出声说:“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程双直接被气笑了,“你觉得我在跟你生气吗?”
本是句自言自语,没指望惜字如金的冼天佐会回答,结果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回了句:“是。”
程双顿时从躺着变成坐着,抬手拢了拢长发,出声说:“我为什么要跟你生气?”
冼天佐沉默片刻,低声说:“我不该删你电话和微信。”
程双大度的说:“这有什么,不喜欢就拒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拒绝方式,提起这事儿我还想跟你说声抱歉,之前是我冲动了,总觉得当面说清楚才是唯一的选择,你的方式我也尊重,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就耿耿于怀,我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
冼天佐不辨喜怒的口吻说:“你还在生气。”
程双有点被他惹毛的感觉,强忍着道:“你试试半夜三更被人吵醒,看还能不能心平气和。”
冼天佐顿了片刻,出声说:“你睡吧。”
程双心底咯噔一沉,本能道:“你要钱还是要狗。”
冼天佐说:“什么都不要。”
程双蹙眉,“那你要什么?”
冼天佐说:“你开心。”
程双心底紧绷的防线瞬间摇晃,足足过去三五秒,她才稳定心神,重新出声说:“我开不开心跟你没关系。”
冼天佐说:“我说喜欢你,跟你爸的事无关。”
程双绷着脸问:“那你说不喜欢我,是谁逼你了?”
“我以为你逗我玩。”隔着手机,冼天佐的声音熟悉中还掺杂着几分陌生。
程双眉头一蹙,怒极反笑,“你以为?那我还以为你现在是逗我玩呢。”
冼天佐说:“我没有,我在你家楼下,你想下来我们就当面聊。”
程双又是一惊,这都凌晨两三点了,冼天佐疯了在她家楼下?心底百感交集,程双觉得自己平时最擅长的就是口吐莲花,结果竟然在死鸭子面前吃了瘪。
她拿着手机愣了几秒,又想了几秒,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去十来秒,说不出来,她索性不说,直等到冼天佐忍不住,主动说:“很晚了,你睡吧。”
程双突然道:“你在楼下是吧,我现在下去。”
她单方面挂断电话,掀开被子下床,身上本来有件睡裙,但她还是换了一条外裙,想想又把裙子脱了,换了身运动服,头发梳了个马尾,把两只熟睡中的小狗,小心翼翼的装进篮子里,穿鞋下楼。
半宿半夜,楼下静得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程双推开安全门,一眼就看见几米外的颀长身影,冼天佐穿了件黑色T恤,不晓得是不是恰好站在白色的路灯底下,显得他的皮肤很白,那张端正有余却也不算俊美的面孔上,有七分熟悉的冷漠气息,还有三分,像是压抑。m.χIùmЬ.CǒM
程双心跳已在加快,维持着面无表情的酷劲儿,迈步走上前,双手递过手中的篮子,说:“谢谢,心意我领了。”
冼天佐没接,看着程双的眼睛问:“不喜欢?”
程双说:“狗我挺喜欢,人我不喜欢。”
冼天佐不动声色,看得程双压力山大,用尽全部力气才能面不改色,五秒后,程双弯腰把篮子放在冼天佐面前,出声说:“我就不送你了。”
她转身欲走,冼天佐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程双心跳到嗓子眼,回头,淡定的望着他。
冼天佐仍旧那副表情,看着程双说:“你不喜欢我了?”
程双身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一眨不眨的回视冼天佐,她说:“不喜欢了。”
冼天佐说:“你总是这样。”
程双问:“我什么样了?”
冼天佐说:“我不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一下说喜欢我,一下又跟其他人去见家长。”
程双蹙眉,“我见谁家长了?”
“周川。”
“你放……你胡说!”程双急了,虽说不是青天白日,他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我什么时候见周川家长了?”
冼天佐说了日期,“你,你爸,周川,还有他妈,在金澳园。”
他没说一个字,眼底的墨色便加重一分,程双努力回忆,然后突然灵光乍现,表情是豁然开朗。
冼天佐却还绷着脸,程双抬眼说:“你怎么知道的?”
冼天佐说:“我亲眼看见了。”
程双说:“你看见我跟周川勾肩搭背,还是看见他妈给我爸下聘礼了?”
冼天佐一声不吭,程双说:“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儿,散了吧,各回各家。”
她要抽手,冼天佐抓着不放,程双眉头蹙起,压着脾气说:“松手。”
冼天佐说:“我没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哄你高兴,你别生气了,或者你直接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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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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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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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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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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