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深城,晚上也有十七八度,程双穿着条到脚踝的抹胸长裙,下飞机时觉得冻胳膊,临时从行李箱里抽了件外套,是件米色的皮衣,不是那么太搭,但也没管那么多,一会儿出去打车就回家,又不上T台。
程春生有事,直接从滇南去了外地,只有她一个人回来,程双开机,给程春生打电话,两人边走边聊,她没注意闵姜西给她发的微信,说是冼天佐来接她。
一路目中无人的往前走,出了机场大门,程双转右,嘴里念着:“少喝点儿酒,都这岁数了,酒量已经封顶了,有空琢磨你的酒量,不如想想怎么多赚点儿钱,我可跟你说,我最近右眼皮总跳,总觉得财神爷下凡,要站到我面前了。”
冼天佐跟她隔着不到三米远的距离,程双从他面前走过,头不抬眼不睁,眼里完全没有这个人,迟疑片刻,他跟上去,听她拿着手机道:“我一跟你提钱,你就跟我提男朋友,咱俩都是光棍儿,你怎么还瞧不起我呢,再者说,我身边追我的男人一大把,那我不得擦亮眼睛好好挑一个……”
冼天佐无意偷听她讲话,更不想听她跟别人的聊天内容,关键再往前走一段,她就要到打车的位置,种种原因,他出声叫道:“程双。”
程双闻声,下意识的转身,在看到冼天佐的一瞬间,本能的倒吸一口凉气,“呃……”她手机差点掉了,瞪大眼睛,几秒后道:“你怎么在这儿?”
手机里传来程春生的声音:“怎么了?”
程双眼睛看着冼天佐,对程春生道:“没事儿,碰见熟人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到家给你发消息,挂了,拜拜。”
电话挂断,程双借着把手机放包里的空挡,脑子飞快的旋转,怎么会在这遇上冼天佐,她没化妆,穿着上也不精致…
冼天佐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开口,淡淡道:“秦佔让我来接你。”
程双微微点头,刚刚她在飞机上趴着睡觉,不知道脸上压没压出痕迹,头发随意一扎,可能有点邋遢,她不敢细看冼天佐的脸,随意应声:“哦,是嘛,甜佔没跟我说。”
她又重新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果然看到闵姜西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程双自顾念叨:“姜西给我发微信了,我刚看到。”
冼天佐觉得程双跟以往不一样,平常她眼睛恨不能黏在他身上,完全不介意别人的感受,现在,她摆明了不愿看他,宁可看手机都不看他。
眸色渐凉,冼天佐说:“用不用我送你?”
程双本能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没怎么走脑子,只本能点头,“好。”
冼天佐拎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掉头往反方向走,程双小声道:“谢谢。”看着他的背影,程双拧了下眉,好想找个理由去洗手间里变个身。
冼天佐背后没长眼睛,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一些动静,但也没想到,等他走到停车场,准备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时,身子一侧,忽然看到后面一抹光溜溜的身影。
说光溜溜还不大准确,程双的裙子是抹胸的,露出两条纤细的手臂,她将原本扎低的马尾高吊在头顶,露出修长的脖颈,还有一大片肩膀,停车场光线不算明亮,冷白的光打在她身上,让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细瓷一般,冼天佐余光瞥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得侧头认真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很快便不动声色的别开视线。
程双真不是故意勾引冼天佐,实在是女为悦己者容,她没办法以不好的状态出现在冼天佐面前,就算不化妆,忍着冷也要把穿着先给统一了。
冼天佐拉开驾驶席车门,程双上了副驾,车上暖和,她强忍着不打寒战,但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暗道幸好车里黑,冼天佐看不到,可冼天佐是谁,他专门吃敏锐这碗饭的,程双冷不冷,有多冷,他还能看不出来?
冷就穿上,又不是没衣服,脱给谁看?她这人怎么回事,要是没有这个意思,就别弄这些让人误会的行为!
冼天佐不动声色,脸更沉了。
程双酝酿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问:“你今天不忙?”
冼天佐目视前方,从前还会敷衍的回应一下,今天连回答都没有,程双心说,怎么了这是。
侧头往左看,程双边打量边道:“谁惹你了?应该不是我吧,我们有些天没见了。”
冼天佐还不说话,程双瘪瘪嘴,“你这人真是的,再这样下去,不光没有女朋友,连朋友都会没有的。”xǐυmь.℃òm
她这样的碎碎念多得是,本没打算冼天佐会回,结果身边突然传来淡漠的声音:“跟你无关。”
程双条件反射的侧头看去,机场高速两旁的路灯,照亮冼天佐的脸,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唇瓣抿着,绷紧的下颚线像是在隐忍什么。
程双后知后觉,“你还真生气了,是跟我吗?”
冼天佐不理她,程双刨根问底儿,“不是,我们有话直说,你让我玩儿猜心,我真猜不出来,人家心有灵犀的怎么也得是朋友关系吧,你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当,我上哪儿猜去?”
冼天佐道:“我不想跟你当朋友,你也用不着猜我心里想什么。”
程双说:“我可以不跟你当朋友,但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跟我生气吧?”
冼天佐违心道:“没有。”
程双淡淡嗤笑,“这样就没意思了,你满脸写着我得罪你了,朋友都可以不当,话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看着也不像顾忌谁的样子,放心,今天的聊天内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要是告诉给另外第三个人,诅咒我这辈子都赚不到钱。”
她说完,冼天佐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程双降下副驾车窗,车速很快,迎面而来的夜风瞬间撩起她的头发,冼天佐都感觉到凉,不知道她抽什么疯。
程双是气的,没见过冼天佐这么难聊的人,她开窗吹风,降降火气。
不到十秒钟,副驾车窗突然升起,不是程双按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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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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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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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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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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