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在林满身上的纤细玉手一把抓起失去字符波动的钛剑,随后花瓣收缩,又将林满像一个肉球般的死死地绑住,只露出他的头部。
一粗犷一纤细的两只手将钛剑捧起,呈在萩原面前,宛如上贡的朝圣者。
“这就是你的依仗吧。”萩原也不靠近,保持着一个相当安全的距离,远远地说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包裹林满的肉体囚笼依然在不断地压缩。
“你用这个杀过人吗?哦,你当然杀过,猎犬不就是狩猎我们这些给凡人带来恐惧的人吗?”萩原抬手一挥。
“轰!”墙壁、地板、衣柜...每一个能容纳肉体的空间都在崩塌、裂解。
每具被藏起来的肉体都在向萩原飞速靠近,包括那两具在椅子上和床上的尸体,都逐渐在他身后汇聚、组合、链接...组成一双血与肉以及污垢的“羽翼”。
“现在,来试试狩猎像我这样的天使吧。来啊,猎犬林满,让我看看你是否名副其实。”
伴随着萩原自我陶醉般的话语,肢体汇集成的肉球不断向内收紧。
“咔咔...”林满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骨头都在被挤压,他就快要喘不过气了,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在哀鸣,精神力也渐渐断开了与钛剑的联系。
渐渐的,林满发觉自己开始失去身体的知觉,意识逐渐抽离,精神力也开始萎缩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
就在萩原得意地狂笑之时,被掐得双眼翻白、脸上被憋得发紫的林满突然咧出一道勉强地笑容,说道:“你...是以为我...我就这点本事吗?”
“什么?!”萩原先是一愣,随后便察觉到一股几乎有形的精神力刺入了自己的脑海中,他只觉得在那瞬间自己便像失去了意识一般,恍惚了起来。
就在林满的精神力刺入萩原脑部意识的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一幅画面在林满的眼前铺开。
中心区北边大型人造山峰的半山腰处,一座设计感卓越的别墅坐落在其上。
日暮西沉,偌大的别墅内无比得昏暗空洞,内里竟没有人影走动,只剩下最里面有间屋子微微闪出幽光,昏黄日光将别墅的影子勾勒得像一头吞噬一切的巨兽。
屋子内一个干枯瘦小的少年靠坐在椅子上,凭借着各种机械助手在他面前的操作台上鼓捣着,整个人忘乎外物,无比地专心。
台上还摆着几张油画,只是油画画得毫无章法,像是东拼西凑、汇集各个绘画大家之精华耦合而成的产物。
“健次郎,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废物?”一个头发和胡须都花白的艺术家模样的中年人推门进来,对着坐在椅子上十四五岁的少年破口大骂。
中年人走上前来,看到少年桌上摆的都是《论克隆技术》、《移植与排异反应》、《人工智能改变外科手术》之类的科学书籍,甚至还有多篇关于仿生学和基因工程方面的学术论文。
“还在摆弄你那些无聊的科学玩具?看这些无聊的书?”中年人抓起这些书重重地砸在萩原干瘪的身躯上,满脸都是气急败坏的扭曲,愤怒地说道:“你知道吗,你就是这些东西看多了太无法理解艺术!”
“父亲,我只是喜欢...”回过头来的健次郎,一脸委屈地说着:“我...我已经完成了您布置的每日绘画任务。”
以虚无的精神力形态出现的林满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唯唯诺诺、骨瘦如柴的少年竟然就是往后的萩原健次郎。
“今天我有个艺术展览会,你自己一个人好好呆在家里,别像上次哪样在外面到处乱跑!”
“父亲,我想出去玩......”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还出去玩?你这不是给我丢脸吗?别人要是看见了我以后再艺术圈怎么混?!过段时间,等你换了全身义体化了之后我再带你去吧!我一个推行原生肉体派的艺术家,孩子却用的是全身义体,真是个累赘!”
“咚!”萩原的父亲摔门而出。xiumb.com
“荒坂先生,请您一路走好,平安归来。”屋内的智能ai尊敬地说道。
呆坐了片刻,萩原从椅子上爬下来,将那些被丢到地上的书都捡了起来,其中一本落入沙发深处的书,被萩原使用一个自制可伸缩变形的金属触手站在地上就掏了出来,可见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萩原早就知道自己与其他孩子有所不同,他生来就患有先天性肌肉萎缩的病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其身体萎缩得却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萩原不想给自己的父亲丢脸,于是他拼命地研究关于克隆和肉体复制方面的技术,试图在这上面做出令父亲感到骄傲的成就,并治愈自己的残缺。
半小时过后,估摸着父亲已经抵达展览会场的萩原打开了电视:
“这里是第十七届神崎艺术博览会的展会现场,这次请到的是大名鼎鼎的艺术绘画大师:荒坂纯一郎,此前其创作的画:《世间的完美》刚刚结束全球巡回展览。如今出现在艺术博览会的现场,很难不让人惊叹,难道荒坂大师是要将《世间的完美》留在新东京吗?
“荒坂大师,您此番出现在会场是为了将《世间的完美》留在新东京吗?”
“是的!”画面中出现的荒坂大师,正是萩原的父亲,他身后摆着一幅被红布遮盖着的画。
“您的这幅画在多个地区展览的时候都引起了轰动,它不仅让人们感受到了现实的美好,感受到了最为纯洁完美的事物,还激发出人们拼搏前进的精神。请问您当时创作这副画的时候,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荒坂纯一郎此时转身面对摄像头,一改萩原时的暴躁易怒,满脸的慈祥和蔼,丝毫不似之前苛责萩原时的模样,温柔又悲伤地说道:“我行过这个星球的数万土地,看到了那些自甘堕落的人们,看到了那些为了方便而改换人造义体的人们,我感受到了绝望。
“他们不知道真正美好的事物是什么,是我们的原生肉体,是我们有血有肉的躯体。是,我承认义体仿生学给我们的社会带来了诸多的便利,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但也让我们变得更加扭曲...”
说着,荒坂转身揭开红布,将底下盖住的画露了出来。那是一幅单纯的人体绘画,乍看之下,竟然分不清是男是女。
画中的人有着堪称完美的肉体,圆润又不失窈窕的曲线,清纯又不缺魅惑的容颜,以及那充分符合黄金分割比的身材比例,无不让人为之惊叹。
据说在《世间的完美》问世并全球展出的这一年来,就有不少人便以画中之人为模板进行了全身的义体改造手术。
画布揭开之后,会场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被他们压低了,似乎是害怕一点小小的喘息就会破坏这“世间的完美”。
几分钟后,荒坂转过身来,眼含热泪地对着镜头前的每个人说道:“这幅画,是由我游历世界的过程中,所见过的那些完美的原生肉体组合而成的,在这里我不是为了挑战什么,我只想告诉大家,完美的事物就在你我身上,我们每个人都是完美的!”
“啪啪啪啪啪......”整个会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以及欢呼声,在场的众人无不赞叹这位悲天悯人、心怀众生的伟大艺术家,此刻在他们的心中,荒坂纯一郎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但往往在大家陶醉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看不清气氛的人出现:
“荒坂大师,我们收到独家消息,听说您有一位全身肌肉萎缩的私生子,请问这是真的吗?”
荒坂依旧眼含着热泪,好像没听见的样子。而这样的声音只出现了一瞬便被掩盖在了众人的欢呼声中。
“咔嚓。”热烈的声音戛然而止,是萩原控制着暂停。
“嘀。”紧接着电视画面开始倒回,直到几分钟前:
画面回到了荒坂纯一郎面对镜头摆出那副温柔又悲伤的模样之时,“我行过......”
几分钟后,画面再一次回放:“我行过...”
林满就这么看着萩原面无表情地这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彷佛那是萩原能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来自父亲的温暖了。
“只有完美,才值得被铭记。”萩原低声念叨着,默默走向了父亲荒坂纯一郎的画室,拿出了其藏在保险柜中的画板。
小小的萩原就这么循环往复地不知道过了多久,荒坂家别墅的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工作辛苦了,欢迎您回家,荒坂先生,您的儿子有一份大礼送给你。”
荒坂纯一郎感到十分地恼怒,不知道自己那个废物一样儿子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他边往里走着边自言自语着:“这个小兔崽子又在做什么没用的实验!”
“健次郎!健次郎,臭小子你给我出来!”
换好拖鞋的荒坂穿过站立在门口的“林满”走入了萩原的房间中。
一进门,荒坂就看见自己那幅留在家里准备放到黑市上去卖的原版《世间的完美》上,画中人的额头部分被掏了个空,而他那个肌肉萎缩的儿子,正背着手站在画的旁边看着他。
“你干了什么!小混蛋!”荒坂冲了过去,行至一半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画板轻轻抚摸那被萩原剪下的额头的边缘。
而站在一旁的萩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父亲,我是在帮你填补这副画的完美,它还缺少一个完美的大脑。”
“啪!”荒坂反手一巴掌扇到了萩原的脸上,把浑身虚弱病怏怏的他直接打出了鼻血,鲜血还溅在了荒坂的手上。
“你在说什么鬼话?!”荒坂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厌恶地说:“你就和你那该死的出身低贱的母亲一样,我当时就该把你一起弄死!”
林满只看见萩原本就灰暗的双眼更加地低沉了,但他沉默着。
“你剪掉的头丢到哪里去了?!”荒坂伸手抓向萩原背在伸手的双手,但他并没有摸到那熟悉的画布,入手的感觉是一件冰冷的、带着锯齿状的事物。
“萩原健次郎你要干什么?!”荒坂只感觉浑身僵硬,自己眼前这个犹如袖珍小人一般的儿子,现在变得无比的陌生了。
萩原依旧沉默着,缓缓举起握着轻型链式电锯的手,他那干瘪的手臂上套着自制的简陋外骨骼装甲。
“父亲,我这就让你的画变得更完美。”
只听“刷刷”几声,几条金属触手从萩原身旁的盒子里涌出,瞬间将荒坂束缚在原地,萩原身体微微前倾,手里的轻型电锯不断向荒坂逼近。
“管家!管家!报警!报警!”荒坂颤抖着不停呼唤别墅的智能ai管家。
“很抱歉,荒坂先生,系统并未检测到危险。”回应他的是智能管家冰冷的声音。
“不要,健次郎,我是你的父亲...父亲!你想想...想想你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滋滋~滋滋~哧,噗。”锯齿划破荒坂纯一郎光洁平滑的额头,带出丝丝肉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荒坂痛苦的惨叫充斥着整个房间,就连旁观着的林满都有些不ren,后退了一步。
“滋滋~咔。”链条卡进头骨中停止转动。
“很抱歉,父亲,马上,马上就好。”
“滋滋滋~”电锯恢复了运转。
“啊啊...啊...”哀嚎渐渐弱下去,房间回归了最初的寂静。
“现在,我自由了,我要去追寻真正的完美了。”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林满所看到的关于萩原脑中深埋的记忆片段就到此为止了,就在他的精神力犹如潮水般退出萩原的脑海时,他不禁思索:这种情况是否可以避免?如果荒坂纯一郎最初的时候选择完全不同的方式对待萩原,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林满无从得知,他只知道就算萩原是因为遭受父亲的虐待才导致变为如今这番模样的,但做出的事已然无法挽回,“秽物”即便是重新醒悟也不可能再变回原来的模样。林满能做的只有“除秽”,着这既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使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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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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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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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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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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