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饶尊。
哪怕就这么突然出现,哪怕她没看清来人,仅仅就是靠近,她也知道就是他。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怀抱和亲吻。
阮琦没挣扎,反身过来主动圈上他的脖子,迎合他的热吻。
数个月的相思、揪着心吊着胆的,焦躁、懊恼、急躁等等情绪全都湮没在这一吻里,然后就湿了眼眶,眼泪顺着紧闭的双眼滑下来。
爱情果然是个不可理喻又失去理智的东西。
当初阮琦想着,如果饶尊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狠狠打上他几巴掌,怨他怪他,怎么当时那一跳就丝毫不想着她呢?都有女朋友的了怎么能那么自私呢?
可是真的见了他,真的就这么摸着活生生的、还有温度的饶尊,一切抓心挠肝滋生的责怪、愤恨都成了化不开的柔情和眷恋,那些恶毒的话就成了委屈和泪水。
饶尊察觉她有泪。
微微放开她,轻捧着她的脸,又低头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水。
“睁眼啊。”饶尊低笑。
阮琦没听他的,闭着眼,摇摇头,“我怕是做梦。”
这种梦做过无数次,梦里也差不多是这般光景,艳的光,又或是荫翳的树影,再或是开满鲜花的旷野,饶尊就站在那,朝她伸出手,她拼命地跑向他,相拥的瞬间他就不见了。
她努力地去靠近,去拥抱,到最后都成了无数次的寻找和嘶喊……
而此时此刻好得比梦境还不真实,阮琦真怕一睁眼饶尊就没了,然后又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孤零零的。
阮琦说完这话后没得到饶尊的回应。
心里一激灵,不会真是……
蓦地睁眼。
饶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
刚刚还泛滥成河的情绪瞬间逆流蒸发,她被饶尊瞅得后脊梁发寒,问他,“你、你看什么?”
饶尊倏然凑近她,脸几乎贴上她的脸。她刚要躲,后脑勺就被他抬手箍住,紧跟着低头咬了她的下嘴唇一下。
疼得她直叫唤,一把推开他,“你跟骆小牛学的咬人了?”
这话传进在旁边看热闹的骆小牛耳朵里,耳朵动了动,抬起蹄子在原地狠狠地踩上两脚,以示抗议。
饶尊伸手将她环怀里,坏笑,“疼了吧?现在还觉得做梦吗?我就这么抱着你,你睁眼就能看见我,伸手就能摸到我,多真实啊。”
下一秒阮琦把眼角的残泪一蹭,一拳捶在饶尊的肩头上,这可不是什么撒娇的花拳绣腿,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完之后她自己都麻筋了,整个手掌都麻嗖嗖的。
这下轮到饶尊疼了,捂着肩头一脸控诉的,“够狠心的了,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不说想我吧还下死手。”
“别跟我提‘死‘字!”阮琦神经质的,又是一腔委屈了,“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饶尊你有没有点责任心了?你就没想过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这阵子哭得眼泪都快干了,你还这么吓唬我!你没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哪有你这么做男朋友的——”
她说一句就推他一下,是发泄的架势。
饶尊刚开始还由着她推搡,说到最后,他就没让她继续推,握住她的手腕重新将她搂怀里,阮琦狠狠咬了他的肩膀。
他也疼,但强忍着,直到,她一肚子怨气全都撒出来了。
这个时候阮琦就成了一只毫无力气的猫,趴在他怀里,嗓音又哽咽了,“你以后不能这样,不能不管不顾的,你还有我呢……你把我扔了我怎么办?”
饶尊听着这话心里抽着直疼,抱紧她一个劲的道歉,又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也不是故意让你担心,当时我是真受伤了。”
阮琦听了这话后顿觉紧张,赶忙问他伤哪了。饶尊安抚她的情绪,“没事没事,就是当时……”他说着抬眼狠狠瞪了骆小牛,“被这头驴骆驼踢了一下,还不轻!”
阮琦惊愕,好半天才“啊?”了一声。
骆小牛也斜眼瞅着饶尊,倒是没生气,很高傲地昂着头,大概那意思是:我就踢你了,怎么着吧?
“当时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骆小牛,怎么跟你回来了?”阮琦真是又担心又好奇的。
饶尊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带它回来啊?”
说来话长,但大抵当时都是混沌一片,那时候他看见有人拖着蒋璃进了流沙后,他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了。
没人想着去送死,尤其是他这么个惜命的,谁料到也是一脚踏进流沙,落得跟蒋璃一个下场。
昏天暗地间是骆小牛跳进流沙救了他们,他和蒋璃可谓是将骆小牛当成了救命稻草,死命扯住了骆小牛。只不过蒋璃扯住了骆小牛的骆鞍,而他扯的是骆小牛的……尾巴。ωωω.χΙυΜЬ.Cǒm
后来饶尊就在想,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抓的,那么短的尾巴被他揪个瓷实,最后他们三个被沙龙卷卷飞的时候他还死扯着不放,以至于骆小牛忍无可忍狠狠给了他一脚。
那一脚可不轻,他没了意识,但可能也是体力透支的缘故,听蒋璃说他在断断续续的发烧,说胡话,幸亏当时也是找到了骆小牛,只不过水和粮都没了。
就这样,蒋璃一路牵着骆小牛,骆小牛一路驮着昏沉的他,直到,听见其他的骆铃声。
等被救的时候,骆小牛也是体力耗尽,跪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来。
“我体力透支歇了好几天,骆小牛是真流血了。”饶尊说着朝着它的大腿根努努嘴,“后来我们才发现它受伤了,肯定是在流沙的时候被那个畜生手里的刀子划了。”
换句话说,它是流着血一步步驮着他出的大漠。
阮琦闻言后走到骆小牛身边,偏头那么一瞧还真是有伤口,虽说已经长好了,但还是能看见不短的伤道子。
“我醒了之后就想方设法弄了点钱,跟蒋璃去了秦川。”饶尊交代了后来的事,“本来是想把骆小牛送回它本家的,而且生在沙漠,估摸着它也不习惯内地,谁知道它驴脾气又犯了,伤好了死活就不走,还拿着头去撞墙,人家兽医一看这骆驼是一心求死啊,吓得赶紧跟我联系。”
阮琦一脸惊愕,伸手拍了拍骆小牛的驼峰,“它……看来是想跟着你。”
饶尊直哼哼,“死骆驼崽子就是这个意思,我这没办法啊,出了秦川就找了动物专家,人专家说了,骆小牛这是患上焦虑症了,可能跟沙漠里的经历有关,我想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吧,总不能扔着它不管,回了北京就找了这么家疗养院,我去,它来了之后跟这里的小动物打成一片啊,那叫一个灿烂生活,狗屁焦虑症,纯粹就是演戏!”
阮琦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骆驼也有焦虑症!
而且——
她环顾四周,看着这片胜似天堂之地,生生咽了想要惊叫的尖声,“你说这里是……动物疗养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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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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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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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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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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