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国强清醒了不少,至少阮琦进病房的时候他坐靠在床头,看上去很精神。
病房里还有邰业扬、邰业帆和邰梓莘,邰国强一并将他们几个叫齐了。
饶尊没进去,站在病房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手指间来回摆弄着一根烟却始终没抽,有来往的小护士和年轻女医生,纷纷都瞧着他高大的身影眼亮。他的目光没偏移,一直盯着病房的门,任由其他姑娘们的眼神在他身上定格。
没多久,就从病房里传出阮琦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饶尊就算不进去也能想象到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也难怪,一直以为的杀父仇人竟然就是自己的父亲,这件事搁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接受。
饶尊没由来的心烦。
烟几度叼嘴里又拿下来,后来实在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就转身去了洗手间偷着抽烟了。
病房里像是历经了一场核武器。
听完邰国强将过去的事讲述了一遍,邰业扬等三人目瞪口呆,阮琦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珠子就跟凝固了似的,只有邰国强在悲悯地看着阮琦,许久后开口,“当时我离开并不知道你母亲已经怀孕。”
阮琦好半天才从惊天大梦里缓过神,扭头盯着邰国强,眼里有恨、有痛、有恼,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她呼吸变得急促,一字一句拷问,“你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吴重?事实上这么多年你一直顶着邰国强的身份活着,踩着别人的痛苦享受着自己的荣华!而我母亲,临死之前还抱着对你的念念不忘和半生情缘!你说你是我父亲,你配吗?”
邰国强靠在那,如风中残烛,眼神像是拉线的风筝被扯得老远,他喃喃,“我不配为人父,你恨我正常……当年的确是我一念之差做错了事,面对巨大利益我选择了妥协。可是,我一心想的就只有你母亲,我找过她,不止一次,我希望她能跟着我过好日子。直到,我收到你母亲出意外离世的消息……我信错了人,以为她真的死了。”
阮琦眼睛里的温度冰冷冷的,“说得可真好听,你希望她能跟着你过好日子?当你披着邰国强的身份继续苟活时已经娶了那位小姐了吧,你让我母亲以什么身份跟着你?做你永远见不得光的情人?”
邰国强面容苦痛。
“我不管你当初是利益熏心还是真有苦衷,又或者真以为我母亲死了,当你决定舍了吴重的那一刻你就是背叛了我母亲。我不会原谅你,我母亲也不会!”阮琦强忍着心疼,起身。m.xiumb.com
“琦琦——”
阮琦蓦地止步,转头盯着他,“我叫阮琦。”
邰国强的嘴角抽搐一下,蜡黄的病容有尴尬、有难舍还有悔意,他艰难开口,“你母亲她……是被你带回亲王府了吗?”
阮琦眼中的冰冷始终未散,而她始终也没再回答他的话,病房门一拉,走了。
关门声震了病房。
却没掀起什么涟漪,病房里如死水般宁静。这一次是邰国强再也支撑不住,跌靠在床头,呼吸急促,脸色煞白。邰业帆和邰梓莘立刻冲上前左右搀扶,邰业扬立马要去按呼叫器,却被邰国强给止住。
他努力调整气息,喘匀嘴里这口气,好半天颤着声音说,“业帆、梓莘,你俩先出去。”
“爸,您先看医生。”邰业帆担心他的身体。
邰国强却十分坚持,“我有话要问你大哥,你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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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琦坐在医院的花坛上还是红了眼眶。
饶尊拎了两瓶水上前,将一瓶常温的递给她,她没接,他就在她旁边坐下来,顺势塞她手里,“想哭啊?”
阮琦深吸一口气,低垂着眼,“风吹的,我眼睛打小见风就红。”
饶尊“哦”了一声,心知肚明却也好心地没再刨根问底或讥讽,他拧开了矿泉水的盖子,扭头一看她的,清清嗓子问,“自己能拧开吗?”话毕伸过来手。
阮琦把他的手拨拉到一边,顺势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眼角,两下拧开盖子,没好气说,“我又不是林黛玉。”
饶尊抬手就来拧她的耳朵,“恩将仇报是吧?本少爷浪费一大早时间来忙活你这点破事,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手劲不小,疼得阮琦直皱眉,一把推开他,抬手照着他肩膀一巴掌,“饶尊你有病吧,你对我有什么恩?我不告你就不错了!我让你帮忙了吗?是你非拉着我来医院的!”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不讲理。”饶尊跟她杠上了,“你捅我一刀的事儿你当就这么完了?想得美,本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不追究你的责任这就是对你有恩。”
阮琦心中有事,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干脆就不搭理他了。
饶尊几口喝完了水,一抬手,水瓶竟精准地进了斜对面的垃圾桶里,他侧脸看她,饶有兴致,“你老实说,你那时候是不是就对本少爷有意思了?”
阮琦扭头,像是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他,好半天扔出了句,“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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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知道你妈做过的事?”待邰业帆和邰梓莘出去后,邰国强开门见山地问邰业扬。
邰业扬十分恭敬地坐在邰国强面前,“爸,我不知道,而且这件事我觉得一定是个误会,我妈——”
邰国强费力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业帆和梓莘跟你同父异母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你妈一直不满意我偏爱小儿子,这其中的私心我相信她不会没对你提到过。你妈有害我的理由,而我,更有痛恨她的理由,难道,她没跟你说过?”
他虽病态,语气却咄咄逼人,目光更是像把刀子似的戳着邰业扬,邰业扬见状赶忙起身,“爸,我妈什么都没说过,所以,您对她有误会,刚刚那个姑娘就是你们之间的症结吧?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毕竟夫妻一场,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判刑,这对长盛来说也会名誉受损。”
邰国强阖上眼睛,良久后说,“阮琦是你们的妹妹,关于这点,你要牢牢给我记住。”
“爸,您怎么就能百分百确定她是您女儿?万一当时阮英她是跟了别人——”
“混账!”邰国强蓦地睁眼,厉声怒喝,情急之下心口又难受得厉害,呼吸急促。
邰业扬不再说话。
“出去!”
“爸——”
“给我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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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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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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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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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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