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惴惴不安地等着,允祥一走进门,他立时弹簧似的站了起来。
允祥见状不由好笑:
“发生什么事了,竟让素日沉着的弘历慌成这样?”
闻言,弘历微微赧然,但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脸色很快又凝重起来。他定了定神组织一下语言,故作平静道:
“十三叔,弘历前些日子在街上看见了若曦姑姑。”
“什么?!”允祥猛地站了起来,动作惊乱间不觉带倒了桌上的笔架,他顾不得看一眼,三两步走到弘历跟前,惊声道:
“弘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弘历深吸一口气,正要重复一遍,允祥凝注他一瞬,已然明白弘历并未说笑,以弘历的性子也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允祥虽惊诧难信却不得不信,忙一摆手止住他,走到书桌后坐下,长长叹气道:
“你把整件事来龙去脉说一遍。”
弘历便将那日在同药堂看见神秘女子一事仔仔细细说了,他不知允祥与张晓交好,便有意掠过张晓同去之事,只将此神秘女子与当年的若曦姑姑如何相似、他一路追到贾士芳府邸却把人跟丢了、这些日子更是查无所获之事一一说了。
等他从头到尾把整件事说完,屋子里陷入了久久的静默,两人都知道若曦对于雍正意味着什么,因而对于这个不明来历的神秘女子出现,心中都不由提起了万分警惕。wWW.ΧìǔΜЬ.CǒΜ
良久,允祥沙哑着声音惊疑开口:
“你说你一路追踪到贾士芳府邸,那女子便恰巧消失了?”
“是。”弘历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弘历这些日子派人在贾士芳府邸周围暗查,可惜并未查出任何结果。”
允祥听了,并无意外之色。雍正这些日子也在贾士芳身边派出了密探,若贾府真有异常,第一个察觉的人就不是弘历了。
允祥沉默片刻,道:“弘历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此事?”
弘历重重点头,抬眸看向允祥,声音急切道:“此事事关重大,弘历不敢惊动旁人,又自知能力微薄,只好来找十三叔相询。”
这些日子弘历想来想去,既然暗中访查毫无结果,只能从贾士芳这个人身上下手了。无论这个神秘女子与贾士芳是何种关系,两人又怀有何种目的,最终肯定都是要对雍正下手。他此番来找十三叔商量,就是为了早做预备。
雍正自登基后,政务极繁忙,非必要绝不出行,而宫中女子出入一向严格。若贾士芳想利用那名神秘女子接近雍正,必定少不了提前铺垫。
“不知贾士芳这些日子可有异常?”弘历问道。
这可把允祥给问住了。
雍正前两日刚刚重申不让他插手贾士芳的事情,密探回禀也说贾士芳近日安分的很。而且贾士芳年前不知为何触怒了雍正,皇兄这些日子对他一直疏远冷落,他连圆明园都没进几次。若真要搞什么动作,至少也得是祭典那段时间的事情了。
那时贾士芳刚从西南回来,可谓是大出风头,不仅治好了若希,还协助太医院研制出福气汤安抚祭典上受惊的百姓,一度使皇兄对他刮目相看……等等,西南?
西南部落去年先搞出一个彩珠惊宴之事、不久前又出了一个蕃汉大闹祭坛玩刺杀……西南部落自知理亏,怕皇兄治罪他们,曾一度表示要进贡秀女弥补罪过……
秀女。
去年十月皇兄三年孝期出服,按照惯例,今年开春后就要开始选秀了。
允祥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脸色微微一变。
弘历察觉了,忙问道:“十三叔可是想到了什么,贾士芳究竟有何图谋?”
允祥沉吟不语,良久才重新抬目看向他,第一句话便道:
“弘历,此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管了。贾士芳之事,皇上自有主张;至于那女子之事,你更不宜妄言。”
弘历不解,欲言又止道:“可是……”
“你忘了你三哥弘时的教训了吗?”允祥严肃道。
弘历猛然噤声。
弘时此前虽是因生辰宴刺杀弘历事败而被发落,但他与雍正父子之情最早的裂痕,其实是从妄言八王议政开始的。
允祥见弘历已然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便放缓了语气道:“好孩子,你今天特意来把事情告诉我,这件事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情,已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了。皇兄那边,十三叔会想办法提醒的,你就放心吧。”
弘历垂了目光,低声道:“弘历明白。”顿了顿,想到什么,又忍不住问道,“听说今日皇阿玛在暖阁里训惩了八叔和九叔……”
“弘历!”允祥厉声打断他,长叹一声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你作为晚辈,更不宜指摘什么。而且此事事关朝局,你一个字都绝不能多说!”
弘历怔在原地。
允祥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宽慰道:“好孩子,皇兄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怅惘轻叹,仿若意有所指,“十三叔相信,只要你保有这颗慈悯之心,终有一日可以稍作安抚挽回的,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弘历似懂非懂地点头,抬眸惊见允祥脸色灰败苍白,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想到今日皇阿玛发落八叔九叔之事,十三叔宽仁胸怀,却亲见同胞兄弟相残,心情定然比自己要复杂沉重一万倍。
弘历回过神,连忙歉声道:“多谢十三叔提醒,弘历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十三叔看着精神不太好,弘历就不打扰了,这便告退。”
允祥神情疲惫地朝他点点头。
弘历低头行了个晚辈礼,转身退了出去。
允祥重新回到书案后坐下,目色怅然地静坐片刻,慢慢弯腰拉出最下方一个抽屉,郑而重之地取出一个古朴雅致的紫檀盒。
古朴的木盒内,零散地躺着几件物什,一方写着血书的绢帕,一枚药瓶,还有一封书信。
绢帕早已发黄,上面的血迹也早已干涸陈旧;药瓶依旧圆润光洁,只因里面的丹药从未动过;允祥的视线一一掠过它们,目光落在最下面的书信上,他静静看着上面的字迹,苍劲熟悉之中又透出一丝娟秀,是那人特意苦练多年的字体。
允祥定定看着那书信,眼神深处渐渐流露出一丝悲哀,喃喃道:
“若曦,你的遗愿,我一定会替你达成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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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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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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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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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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