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是不是故意不化形的,渚幽暂且看不出来。
她倒是发现分粥的人里混着点儿熟悉的气息,甚是熟悉,就算那魔化成灰她都认识。
倒不是血海深仇,只是她单方面不待见。
这几个仙门的弟子虽然抱怨了几句,可还是在耐心分着粥,寻常人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巴动了动,可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一旁在分烧饼的女弟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了头,目光落在了空无一人的松树下,扯起嘴角竟笑了笑。
她一双灵动的眼转了转,似是被这风雪冻坏了身子,竟柔弱地咳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师妹在看什么?”有人问道。
女弟子笑得极甜,“看见了稀客。”
“哪有什么稀客,这的人我都看厌了。”方才问话的人叹了一句。ωωω.χΙυΜЬ.Cǒm
树下的人自然是走了,在看见惊客心的那一刻,渚幽想都不想,直接就转了身。
这第三主兴许是真的有些毛病,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爱傍在她身侧动手动脚,就算被倒吊在殿门外也一脸愉悦,不知她这愉悦从何而来。
可在她转身走的时候,手腕上的龙忽地盘紧了,那黑鳞在她腕骨上磨了一下,实在是疼得紧。
这龙崽子可真是难养,即便是不咬人,也总是别的法子折腾她,倒比魔域里的那些个东西还要难相与。
渚幽手腕一疼,立马将盘着她的龙给揪了起来。
那双金瞳未避开她的目光,甚至还迎了上来,动也不动地盯着她,颇有点责怪之意。
渚幽也不知她是怎么从这龙脸上看出责怪来的,总之,这龙看样子不大友好。
别的神裔出生时天真烂漫,可爱无邪,到了这龙,就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半点不见活泼,奇了怪了。
“莫不是想被做成龙羮?”渚幽提着长应的尾巴,就跟拎着一根麻绳一样,毫不怜惜。
她那素白的手腕间,微微突起的那一截骨头上,硬生生被盘出了一圈惹眼的红痕,幸好转瞬就愈合了。
长应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连声也不吭。
渚幽这才想起来,这龙自破壳以来,就连叫也没叫过。
在天界之时,她也曾守过别的妖神诞子,不是生蛋的那种,而是生出来便是个小孩的模样,浑身白皙干净,只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时她刚满两百岁,灵力已比得族里修行千年的凤仙,翻手间百鸟俯身相迎,覆掌时天生异象,云霞变幻莫测。
那初生的神裔便是落在了她的手里,娇娇小小的,捧在手中都怕焐化了。
即便是天上神仙,也信因缘福报这一套,由她接下的神裔,众仙皆信日后能同她一般,灵心慧性、天资卓绝。
可惜那神裔落在她手上时,不哭不闹,一双眼转也不转,似是被吓着了。
一旁的仙子见状连忙将她手里的神裔接了过来,将其拍打了一番,待神裔哭闹出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一神裔,险些被她那骇人的灵力给吓成了傻子。
后来妖神诞子再也没找过她,生怕又会闹出一样的事,再后来,她就入了魔。
渚幽看着自己手中那细细长长的小黑龙,忽然涌上了个奇妙的想法,这龙莫非也被她吓傻了,得打一顿才能好?
可她如今的灵力比不上当初,怎么也不该将这神裔吓傻才是。
长应见她仍要走,一双金瞳转也不转,脊背一弓,朝她的手臂张开了嘴。
嘴张得很大,两根尖锐的牙闪着寒芒。
渚幽手一松,像黑蛇一样的龙落进了雪里,只余了一截黑漆漆的尾巴在外边,大半个身都埋进雪里去了。
埋进雪里的龙动了动,仰头朝面前那薄衫的大妖看了过去,眸光依旧是冷冰冰的。
渚幽越发怀疑,这龙真的养得熟么,这动不动就咬人的毛病,还能不能改了。
想来也许真是被吓傻了,所以才这么反常,得找个机会打一顿才行。
长应哪知道她在想什么,定定看了她一会,便从雪里钻了出来,在钻出来后,竟回头朝施粥的木棚爬了过去。
它爬得着实有趣,明明是条龙,却连四爪也未长,反倒扭着身像蛇一样。
渚幽额角一跳,手只微微一抬,爬得正欢的龙转瞬到了她的手里,“你想到木棚那去?”
长应一双金瞳少见地眨了一下,可眸光依旧是冷冰冰的,比这漫天大雪还要冷。
渚幽将她的龙重新环在了手上,“莫非那木棚里有什么人惹着你了,可又无人盯着你看,再说,被盯一下怎么了,还能少块鳞片不成?”
长应哪会应声,被看的自然不是它。
渚幽漫不经心地说:“神化山确实古怪,但我不想和惊客心同行,其他二主亦然。”
说完,她细细长长的手指一勾,一缕银白长丝凭空出现,像是鱼儿一般,朝她的指尖游近。
神丝缓缓摆动着,在触及她指腹的那一瞬,倏然汇入了她的体内——
这是她附在骆清身上的一缕神识。
“骆清未见着我,这会儿也不知在哪撒气呢。”她哼笑道。
渚幽腕骨上的那一圈绯红的痕迹刚痊愈又被磨了出来,像被人绑了一番。
她摸了摸腕骨上的龙,语重心长道:“出尔反尔,这就是魔,魔可不会同你讲道理,答应之事,也未必会达成,你可要记得了。”
长应慢腾腾地闭上了眼睛,还甩了一下尾。
这龙真的是怪了,明明是听得懂人话的,却偏偏只会甩尾巴,若不是才刚破壳,渚幽都要怀疑这龙是不是被夺舍了。
风雪里,入魔神裔经过之处,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
雪地完好无损,似是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白玉龙宫中,成群的兵将奉命散去,在离了龙宫的那一瞬,数千兵将转瞬就成了一群鱼虾,再一转眼,海中哪还有鱼虾的踪影。
前段时日穿着喜袍,乘着喜轿来的璟夷被龙筋捆住了手,看模样虽不算狼狈,但多少有点可怜。
芒风跪在边上,沉声道:“璟夷万不可能会去碰那颗蛋!”
东海君负着手来回踱步,“此事我会禀告天帝,那颗蛋非同一般,若是找不回来,我龙族怕是背负千古罪名。”
“那颗蛋里的究竟是谁?”芒风心神不宁地问。
“那并非我族能提及的,她来到此地,本是我族的福分。”东海君面色沉沉,回头朝跪在芒风身侧的璟夷看去,“你当真没有碰过那颗蛋?”
“不曾。”璟夷连忙回答,一双眼都已急红。
东海君定定看了她一会,“此事未查明,龙筋便不可松。”
他手一摆,示意兵将将其带走。
芒风神色微变,“父君,你可记得凤族那位为何会被押上斩仙台,未得天帝旨意,万不能擅自关押璟夷。”
东海君怔了一瞬,仔细将战战巍巍的璟夷打量了一会儿,抬手扶住了额头,“罢了,先将那颗蛋找回来,我且去一趟上界。此事定与魔域有关,那蛋想来已经破壳,你们去探探魔域三主近段时日在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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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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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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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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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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