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忙了一整晚的魔修早已饥肠辘辘,见逐晨与梁鸿落等人做了开席的指示,当下抓起桌上的包子往嘴里猛塞。
他们这风卷残云的吃法,昨日还将几位跑堂给唬住了,以为他们是何其凶残的人。今日在旁观看的百姓戴上了滤镜,看着相似的画面却生出种慈祥的感觉来。
青年满怀欣慰地说:“看他们,吃得多香。”
“不够的话,外面还有的是,都是新鲜刚出炉的,慢些吃,切莫噎着。”
“看他们吃着,我都想吃了。这些馒头闻起来就香甜。”
逐晨:“……”拿人家当大胃王直播呢?原来还有这个商业路子。
正当众人在看客瞩目下吃到一半时,千仞宗掌门领着几位长老赶到了驿站。m.xiumb.com
这位掌门年事已高,背部佝偻,走路一步一趔趄,三步一踉跄,几十米的路程,将逐晨都看得提心吊胆。
好在他身子骨虽然跟散装起来似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不消数息,已用功法踩着虚风,进了驿站大堂。
一行人在门口见到了被捆成粽子的散修,面上难掩笑意,进了正门,稍稍收敛,用恭谨的表情稍一低头,朝逐晨等人问好。
简单寒暄两句,双方重新入座。
掌门笑问:“不知几位仙君,是何来历的高人?”
逐晨心说:全是相亲气氛组的。干到一半还跑路了。
夜倾霸气一抹嘴,谦虚道:“哪里哪里,顺手而为。”
掌门情绪亢奋,用力提起一口气,脸上肌肉都跟着舒展开来。他奉承地说:“几位如此轻巧便能将这群贼人制服,更说明修为精深、佼佼不凡,尤其是还有一腔侠肝义胆,主动助我千仞宗拔了这枚入骨毒针,真不知该如何道谢才是。”
他说着语气缓了下去,急咳两声,才接着道:“实不相瞒,宗门上下苦这些匪徒久矣。他们数次进城掠夺,抢走百姓财产无数,扰得众人惶惶不可终日。老夫无奈,花了十几万灵石去请横北宗的修士前来帮忙。可只安定了一小段时间,这帮散修暂避风头后,很快就卷土重来。我这小门小派,被匪徒抢走了七七八八,还得应对来年生计,哪里能再请一次大宗门修士?本以为甩脱不掉这帮蛆虫,不想今日是魔……是诸位道友替我们绝除了后患!”
夜倾听到这里不大爽快,语气粗了些:“魔修就是魔修,魔修怎么了?魔修见不得人了?”
这话将千仞宗掌门吓得够呛,他连声道歉道:“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魔修来了凡界,大多是不能使用法术的。这帮魔修不仅来去自如,修为境界还能保持在如此水准,可见本身来历不凡,根本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逐晨咋舌:“吓人老人家干什么?”
“我没吓他!”夜倾抬手将人虚扶起,嘀咕了句,“你们凡界的人,胆子都是老鼠做的?声儿一大就缩回去了。”
掌门:“……”
逐晨心说:好大一个地图炮。偏偏还反驳不了,难受。
管事已过去将驿站的门窗都关上了,毕竟两派掌门会面,叫外人看着实在太不雅观。
掌门喝了杯清酒,抬脸笑笑,见气氛好转,从袖中摸出几个玲珑袋,两手贴着推过去。
逐晨只瞥一眼,客气摇头:“这回就罢了,事前没谈好生意,若是收下贵派的酬金,岂不是成我们强买强卖了?何况他们事先未征得掌门同意,便在千仞山的地界动了手,是失礼在先,掌门不见怪就好。”
逐晨昨日在千仞游逛,也是觉得可惜。此地民风淳朴,风景雅致,叫人心生喜欢,一个以旅游收入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城镇,本该太平和乐,却叫那帮不要脸的劫匪毁了大半,不知何时才能养回生息。
同夜倾说得一样,惩戒恶徒对他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需要郑重报答的地方。尤其这老人家过得也不容易,让逐晨回忆起了当初捉襟见肘的自己。
大概是贫穷过的人更容易共情,逐晨对他们充满了难兄难弟的怜惜。
“道友玩笑话。”千仞宗掌门坚持道,“何况这笔灵石不是什么酬金,是道友来千仞宗前交付的食宿费用。诸位来我这里是贵客啊,本该要好生款待的,怎能收得下这笔灵石?说出去是要让人耻笑罢!”
他已说到这地步,逐晨却之不恭了。
她朝边上的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帮忙收下,结果夜倾等人都忙着吃饭,没接收到她的信号,听她开始干咳,给她传递了一碗糖水。
逐晨无语了阵,无奈将钱收起来。
居然要掌门亲自出手收账,和这帮魔修出来真是连点排面都没有。
怀念张识文,怀念施鸿词。难怪古代领导都喜欢会看眼色的大臣,她也喜欢。
千仞宗掌门仍旧是一脸慈笑,当做未看见她的尴尬。
夜倾吃到八分饱,终于有心闲聊,放下碗筷,同人打探道:“对了这位道长,可有哪地也像千仞宗这样受流匪困扰?我等要价实惠低廉,而且做事定然比横北宗的人可靠。不会来走个过场,做个表面功夫就离开。假若管了此事,五年之内吧,若还有匪徒敢来千仞宗动手动脚,你尽管再请我来。照我们掌门的话来说这叫……售后!售后服务极佳!管理到位!”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脸心照不宣的诡异笑容,示意自己这帮人走的是斩草除根的路子,安全无忧。
千仞宗掌门乐得满脸褶子,不住点头道:“好啊好啊。老夫的确认识些人,届时便送信过去问问。”
这就什么?
……朝闻护卫队?
魔修们给自己找了个好活计啊!
逐晨擦干净嘴边的油渍,托着椅子朝掌门靠近了点。掌门亦是主动侧身过去,摆出姿态听她说话。
逐晨小声问:“剿一次匪,需多少花费?或者说,请一名修士,市价是要多少?”
“这个差别可大了。”掌门没有藏私,细细与她分析,“要看是委托去做什么事,危险不曾?能耐几何?时间多久?是否会给自己宗门招来祸端等等。而且像剿匪一类,大多都是走马观花地逛上一圈,碰到上了就给你抓回来,若是没有便转道离去。只保你数月安宁。”
他分情况给逐晨报了个价格。
聘请修士这样的差事,就不能走尽易宗的渠道了,尽易宗顶多替你引荐,却不能对此负责。
千仞宗是自己与横北宗谈出来的价钱,本想着请大宗门做事该有个保障才对,最后才发现是他想多了。
逐晨掐指一算,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组新的财富密码。难怪大宗门都如此富裕,在她想着薅某个人羊毛的时候,大门派都是直接薅一整个门派的羊毛。
比不上啊!
逐晨指着夜倾推销道:“请横北宗百来名修士也不及我们魔修二十人将啊!他们骁勇善战且不惧艰苦,您瞧瞧,一夜之间连根拔除,哪个门派的修士能如此尽心?”
这主要也是因为夜倾等人自幼从纷争中厮杀而出,满身血气,实力强盛,在魔界时是极崇高的地位,到了朝闻全因无趣才肯做这样的差事。
换成同等修为的修士,大多已经功成名就了,岂会放低身段去赚这些零碎钱财?
掌门极力附和:“道友说得是!”
逐晨排着夜倾的肩鼓舞说:“以后你们没事的时候在银行坐柜台,有任务了就出去剿匪,维护正义,让世人都见识一下我朝闻的硬实力!”
夜倾等人的兴奋顿时打了个折扣。
怎么还要坐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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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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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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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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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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