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张同款催债脸,耳提面命地同她说,梁鸿落这人,性情狡诈,面相刻薄,不似好人,让她不要与人亲近,最好是尽量离远一些。
逐晨心说不会吧?她也是知道一点面相的。梁鸿落五官端正、人中深直、双眉宽广清长,怎么都不算狡诈刻薄。
不过她也看得出风不夜是极其厌恶这人了,连他的名字都不肯说,只用“那人”、“那魔修”、“此人”来代替。
言语间还夹带了不少对入魔的恐吓与威胁。
后面的话,逐晨都听过好几遍了,可以说是倒背如流。总归就是命不久长,水深火热,不得好死呗。可风不夜明知如此又为何要入魔呢?
风不夜长长说了一段,见她没有应声,一幅低垂着眉目若有所思的模样,当即沉声道“怎么?你对他莫非还有好意?”逐晨惊然回神,忙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逐晨哪里敢说真话,恨不得将所有的贬义词都用上来,什么“贼眉鼠目”、“畏缩胆怯”、“面目可憎”,毅然与师父站在一起。风不夜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逐晨还是第一次见风不夜在背后说人坏话。一般来说,他看谁不顺眼,都是直接动手的。
当然,他方才也的确动手了,只是又克制住了。而且他的克制力不是非常强大。
现下这般,让逐晨又回忆起了当初给阿秃端水时的艰辛,仔细想想有点爽,只不过是酸爽的爽。
愿社会大同,再没有人魔之分。
孔子保佑。
?
从余渊那边请先生,要先安排几天才行。而逐晨想建的学校,目前还存在在图纸上。她抽不出足够的人手,想等巽天修士那边的百货大楼建好之后,再请他们帮忙搭个小型学校。
巽天修士们已经上手基建的工作,进度十分喜人,看着是能在本月完工的。
不过他们似乎已经被朝闻的糖衣炮弹给腐蚀,这段时间都没再说要回巽天,整日捧着个碗蹲在空地上说说笑笑,前段时日还很高兴与余渊修士讨论起今年冬至的祭典安排来,向他们传授巽天是如何用最少的钱,铺最奢华的排面。
施鸿词还特意带着小本本从余渊那边过来,听他们讲经验总结。
两派已经依靠美食外交,初步实现友好交流。
袁泊水也是。自从他得知彤果卖给别的门派都是一灵石一颗,而在朝闻,还处于三灵石一盘的优惠价格后,他每天都要点上一盘。再也不嫌朝闻的东西贵了。
真香。
这大概就是参照物带来的快乐。
逐晨觉得他们这态度,到时候自己哄一哄、骗一骗,再给点灵石意思意思,应该就能让他们答应多留一小段时间助力校园建设。
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嘛!
所以这两日,逐晨暂时负责带着那帮孩子在朝闻各处随意走走,适应一下环境,认认附近的居民。
逐晨拿出名单,先教他们如何喊到。
怀谢带过来的孩子一共是五十二个,刚好能凑个大班。全是没正式上过学的。有七八个孩子跟着父母学过一点,会写简单的五十来个文字,已经是班中“老大”了。还有十来个原本就是乞丐孤儿,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怀谢让逐晨帮他们起名,这样以后,他们对朝闻会更有归属感。
两人夜里绞尽脑汁,推敲许久,才给他们把名字起好,正式记在朝闻的居民名册上。
小师弟和寥寥云也来凑热闹。
风长吟站在队伍的最前头,一手牵着云,一手拽着弟弟,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跟着逐晨各处闲逛。
逐晨原地变身孩子王。
因为最近事多,逐晨都忘了关注。等她带着队伍走到那片种竹竿的地里时,意外发现它竟然已经开花结果了,且部分果实已经脱落。
逐晨赶紧蹲到地上,小心将竹实捡起来。
这个品种的竹米,一粒粒的十分细小,跟大米形似,不过颜色是翠玉般的嫩绿,放到太阳底下,似乎还能晶莹透光。
果然不是凡品竹子能结出的东西。
竹子结果的现象比较稀少,逐晨其实也是第一次见,据说它可以煲汤,也可以用来煮粥,有很丰富的营养价值。不过这小东西来得珍贵,她可不好意思吃。决定种下去看看,试试能不能长出新竹来。
她在那里忙着处理,边上一孩子奶声奶气地问“这根东西为什么可以结果?它都没有叶子!”
逐晨笑说“因为它不是一般的竹子啊。”
枯萎的花里还夹着不少的竹米,逐晨招呼众人过来帮忙。一帮孩子立即兴冲冲地上前,围成一圈,用小手仔细地从竹子上摘取种子。动作慢一些的,只能眼巴巴在外头看着。
“好看!”寥寥云将竹米捧在手心里,举过头顶,乐呵呵道,“绿绿的,会发光!”
逐晨笑了下,心说普通的竹米可没这么好看。根据她以前看过的资料,竹米的颜色应该是深色的。
风长吟捡起一粒,放在手上仔细观察,迟疑着说“师姐,凤凰就吃这种东西啊?我看着并不好吃啊。”
“我不知道啊。”逐晨说,“不过还有一种竹子,开花后结出的果子形状像梨,外壳稍厚,口感软绵味道清甜。你怎么知道凤凰究竟喜欢什么口味呢?”
风长吟偷偷放了一颗到嘴里,想要尝尝味道,被逐晨抢先按了下来。
“很少的,别吃了。下一把结出来再给你试试。”
风长吟只得遗憾叹道“好吧。”
一根杆子上结的竹米数量还是有限,最后只有一小捧而已。逐晨盛在掌心,用手盖住。
风长吟问“师姐,这要怎么种?”
逐晨也不知道,她以前又不是考农学专业的,懂的东西其实并不比他们多。何况这竹子本就特别,都秃成竿儿了还能结出果实,那果实能一般吗?就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能跟普通的猴子一样吗?
逐晨相信这些竹米的生命力会很顽强,它们一定能自己找到活路。
逐晨给每个孩子分了两粒,让他们自己找地方种去。记得做好标志,若届时实在养不活,可以再挖出来想想办法。
小朋友们第一次接受任务,感受到了被信任的快乐。握着小小的竹米,像护着宝贝一样,慎重地往城里走去。连走路的姿态,都跟来时不大一样,好像有底气了,敢去正视别人的脸。琇書網
他们认真地想给这些种子找一片肥沃的土地,但逐晨告诉他们,不能种在大路上,也不能种在水井旁,他们只好往屋后阴凉的地方选位置。
逐晨跟着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明显的变化,觉得好笑又有点心酸。
那么小的年纪,做事如履薄冰的,要看别人眼色。实在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朋友们回到朝闻城区的时候,就发现宽阔的大路上多出了一只黑乎乎的东西。
那只巨大的黑鸡傲然在街上行走,左右百姓视而不见,兀自忙活。
它时不时低下头用喙整理一下自己的羽毛,再昂起头颅,用犀利的目光巡视全场。霸道气质拿捏得十分到位。
孩子们要仰起头,才能看见它脑袋上高竖着的翎羽,庞大的体积对比,让他们感到莫名害怕,远远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不敢上前。
逐晨发现一窝小豆丁都停了下来,过去查看,笑了出来。原来是阿秃啊。
阿秃身上的毛现在已经长出来了。大概是因为朝闻的生活恬静安乐,那身羽毛比之前的更为厚重,更为黑亮。而它的兄弟们,还在长毛与剃毛之中不断循环。
尤其是临近冬天,逐晨让百姓不要继续剪毛。若是羽毛自动脱落了,再上去捡起来。因此一帮黑雏鸡小弟的毛发长得参差不齐,走起了非主流路线。
阿秃非常满意。它又是黑雏鸡中当之无愧的绝美鸡王了,内心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逐晨笑说“阿秃,出来散心啊。”
阿秃赏了她一个眼神,表示赞许。
长了那么一身华丽的毛,它就应该活在世人的瞩目中,否则就是在浪费它的美貌。
“啧啧。”
逐晨感觉,自己现在不需要天耳通都能够读懂阿秃的意思了。
她回头招招手,示意那帮孩子不要害怕,尽管去做自己的事。
他们好奇地路过,看了一眼,又飞速跑开。等离得远了,才好玩地笑出声来。
阿秃继续全方位展示自己的羽毛,逐晨在一旁默默围观。
朝闻百姓对它已经没有新鲜感了。而且他们也知道,这鸡臭美得很,他们越搭理,这鸡就越没完没了,因此并不受他吸引。
阿秃这一番表演,进行了很久,才吸引到一位陌生的观众。
梁鸿落走过来,问道“黑雏鸡,如何驯服的?”
阿秃轻叫了两声。
逐晨听出,它的大意应该是给她点毛,就能驯服。
嘿!这小子自从变美之后,就身心一起膨胀了。还想翻身做主。
逐晨当没听见,回说“不算是驯服的,它开了灵智,能听得懂人话。我说朝闻能种彤果,它就带着兄弟们过来了。”
梁鸿落“雇佣的?!”
这么说倒也没错,逐晨点了点头。
梁鸿落的三观再一次受到了震撼,陷入无尽的沉思中。
看来他对魔界……了解的还不够多。
阿秃趴下来,在逐晨手臂上蹭了蹭。
逐晨说“干嘛?不要撒娇,你已经长大了。”
阿秃叫了声。
逐晨听它要吃的,明白过来,从袖子里摸出剩下的几颗竹米,惊讶道“你是鸡,不是狗,鼻子那么灵做什么?可惜啊,这不能给你吃,这是种子。”
阿秃对待吃的东西有十足的耐心,听逐晨说是种子,就不再讨要了。
梁鸿落问“这是什么种子?”
逐晨“竹子。”
梁鸿落瞳孔颤了颤,张开嘴唇,古怪问道“竹子的种子,是这种玉色的吗?”
逐晨理所当然地道“这是朝闻特制的竹子。”
梁鸿落不愿自己显得太没见识,就没追问下去。以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随后,风长吟带着寥寥云,举着竹竿兴奋跑过来,大喊“师姐!我们今晚烧竹子饭吗?”
逐晨笑说“好啊,可以再烧一轮种子出来。多种一点,即可以当景观植物,明年说不定还能吃春笋呢。”
寥寥云骑在阿秃身上,闻言握拳呼应道“我要吃!”
梁鸿落看着风长吟从地里□□的那根竹竿。下边还带着泥土,但分明没有根,可上面又确实有开过花的痕迹,有悖于他的认知。
梁鸿落深吸一口气“这……”
“这就是朝闻特制的竹子了。”逐晨打断了他,大方笑道,“今晚请你吃竹筒饭啊。”
梁鸿落对竹筒饭并没什么兴趣,他只有很多的问号。
逐晨接过竹子,准备安排,刚一转身,就看见风不夜负手站在不远处。目光幽深,神情冷淡。
她迅速扭头,看了眼阿秃,又看了眼梁鸿落,耳边“嗡”的一声炸了起来。
……娘呀。
如果她有罪,能不能用点阳间的方法惩罚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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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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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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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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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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