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夏永和被送入黄色的救护车。夏九嘉作为伤者家属与沈曦一道坐在旁边。ωωω.χΙυΜЬ.Cǒm
惊魂未定。
爸爸还有自己二人其实可算十分幸运,得到上天最后一刻突如其来的一点怜悯。
他轻拉着沈曦的手,还是背脊挺直,一会儿看看爸爸的眉眼,一会儿看看监视器的数字。
最后,他们到达克拉斯诺达尔地区医院。夏永和被推进最内的急诊室,夏九嘉与沈曦则等在休息室。没过多久,有关部门和志愿者叫夏九嘉抽了管血,验dna,证实二人亲属关系并进一步明确夏永和的身份。随后一直待在这家医院等待伤者情况变化的中领馆的两个人出现,问了问情况,安慰夏九嘉,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又急匆匆回icu那边。夏九嘉挺担心暴露“免签”的事,但对方并没有关注这些东西。据说,遇难者的遗体也在这家医院,明天家属将会陆续抵达、认领,也是用dna。此外还有两家中文媒体进入医院,对夏九嘉、沈曦进行了点采访,时间不长。
国内媒体立即得知搜救结果,微博大v贴出情况更新:
日报:情况更新:#俄罗斯大巴坠海#奇迹发生!找到领队!当地时间9月17日下午5时,俄直升机发现坠海25小时的领队给力!医院方面表示,目前领队身体状况比较稳定。
夏永和只睡了大约三四小时。当地时间晚上九点左右,他醒了。护士推着病床,将夏永和从一楼的急诊室转移到四楼的住院部,中国领事、俄国相关部门和志愿者又是看望一波。
劫后余生,夏九嘉、夏永和都是有些感怀。
夏永和讲述他水中的25小时:“我捞到了一个鱼漂……撑了几个小时,中间打来几个大浪,我就一下没有握住……后来只好靠游,每隔几秒拍几下水,保持不沉……时不时有海鸥过来啄头、啄手,很疼……”
夏九嘉听着,特别心疼,说:“漂那么远……幸亏没有吃人的鱼。”
讲完,夏永和问夏九嘉道:“你是办了加急签证?”对于签证,夏永和业务熟练,他觉得不太对劲。
夏九嘉老实回答:“没有,假装跟团游客,免签了。”
夏永和点头,不置可否,没有批评也没有表扬,又问:“沈曦怎么也……?”他曾经在沈曦打工的肯德基见过对方。
“咱爸,”沈曦又是装得很好,“我总觉得,夏九嘉是最重要的亲人、兄弟,他爸就是我爸,必须过来帮忙”
夏永和笑:“你们两个小子。”
沈曦又问:“能吃饭吗?我去买点。”
“好像可以。”
“那稍等。”
沈曦出门,夏永和问:“其他人都获救了吗?”
夏九嘉沉默半晌,道:“没有,目前9人死亡5人失踪。爸爸,您有直接或者间接责任吗?”这也是他担心的事。
夏永和摇头:“当地接待大巴、司机一向都是cc旅行安排,不管哪个导游带团都是同样一趟流程。”何况他本就是临时换到东欧去替同事班的。
“那就好……”
夏永和呆呆地,眼睛望向远处:“不过,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当时磨蹭磨蹭,不要准时离开那个双面曲塔,是不是能避开卡车、避免悲剧……”
“别这么讲。”夏九嘉挺不乐意,“爸,您也是受害者吧?差点儿就溺死了。别胡乱揽责任行吗?”夏九嘉知道,他爸他妈都是“圣母”,他也被人说是“圣母”。
人们常常发问:不知导致悲剧的罪魁们这些年来每每忆起,心情如何?会想什么?而事实上,也许并不会想什么人类是很能为自己开脱的,没有那么多人把责任算到自己头上的。
只有“圣母”,才会想,我当时不那么做是不是就好了、当时这么做是不是就对了。可他是人不是神,无法预知未来,要学会与自己和解。
夏九嘉感觉,自己不仅需要帮忙治愈他爸生理意义上的伤口,还有心理意义上的伤口。
到11点,夏永和说:“九嘉,沈曦,不要陪夜。”
夏九嘉说:“可是……”
“我没事。”夏永和道,“这房间里也没陪床,你们去住附近酒店。”也许俄罗斯人没有陪夜习惯,偌大的病房只有一张病床。而此时,其他家属还未赶到,也不晓得明天打算如何安顿。
两人扯来扯去,最后最能“撕吧”的夏永和完败一向高冷的夏九嘉。自从经济状况变好,夏永和便声称“跟朋友们吃饭喝酒没让别人花过一毛”。
“那好吧。”夏九嘉轻轻点头,“爸爸好好休息……沈曦,走。”
沈曦上前一步:“嗯。”看着病床,“咱爸,多睡会儿,我们先撤,明天再来看您。”
“嗯。”
出来克拉斯诺达尔地区医院,两个人与刘总张总汇合,前往医院旁边不远处的酒店。刘总张总也是先到搜救现场,再到地区医院,了解信息再做打算。他们岁数不小,此时一脸疲惫。
路上,夏九嘉对沈曦说道:“沈曦,明儿你先回国。”
沈曦惊讶:“为什么?”
夏九嘉说:“这边没事儿了。爸爸已经获救,身体状况良好。我再多待几天,等他恢复正常。你么……赶紧回去复习,不要耽误进度。现在高三,正在冲刺,别到最后上不去工科试验班。”
沈曦说:“不。”
夏九嘉:“???”
沈曦:“冻儿,你照顾他,我照顾你。”
“……”
“我想照顾你俩。但是现在这个关系……咱爸不会同意。所以,你照顾他,我照顾你。”
“……”夏九嘉说,“那过两天看吧。”
沈曦甜甜蜜蜜地道:“嗯,好。”
“……”夏九嘉的心中有情绪在翻涌。他坚定地认为,昨天绝望中的一点希望是从沈曦的眼神、沈曦的表情、沈曦的动作、沈曦的语言当中凭空冒出来的,就像一株无根的苗。
…………
酒店是个五星。夏九嘉想等过两天刘总张总不再天天盯着自己就换地方住对于他们公司老领队的儿子,刘总张总还是比较小心谨慎。
化险为夷,虚惊一场,一进酒店房间,夏九嘉与沈曦疯了般地接吻。
好像这样可以证明一切都与从前一样。
夏九嘉的心尖只有一个念头:何其幸运,有你喜欢。
夏九嘉一向自恋,觉得王子公主爱自己都不亏,可现在却觉得,与沈曦度过余生,自己赚了,赚大发了。
二人舌尖用力摩擦,直到发麻。
夏九嘉趁着间隙,含含糊糊说了一句“我爱你……”便又被对方含住。不过整个过程当中,夏九嘉还是奋力挣扎着叨咕了几遍“我爱你”。
反正年轻。也许有天,他也会对这三个字羞于启齿,觉得那是少年人的无聊把戏,不过,谁叫他就是少年人呢?
后来脚下忽然一顿,夏九嘉就摔进拐角处的沙发。
沈曦上前一步,一只膝盖跪上沙发,伸出两手抬起夏九嘉的下颌,继续压着、亲吻。
从夏永和身上,还有从一大巴人身上,看得出来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于是总想抓紧时间感受对方。
没多一会儿,夏九嘉的嘴角流下一道口涎,沈曦伸手,用力一扯夏九嘉的头发,让他扬起脖子,又一点点往下,将口水一点一点舔掉,一直到衬衣领口,又把右腿从沙发上放下,半蹲在地上,用舌尖弄湿夏九嘉右侧胸前衬衫一点,夏九嘉忍不住开始呜呜乱叫。
蓦地,电话铃声响起。
“……”夏九嘉扯过iphone手机因为偶尔出国旅游,他手机开了国际业务。
夏永和的声音传来:“到酒店了?”
夏九嘉顺势哼道:“嗯。”
“沈曦也在房间?”
“……嗯。”夏九嘉推沈曦,推不动,沈曦含着,舌尖乱搅。
夏永和随口问:“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夏九嘉看看沈曦,说,“在写作业。”
胸前,沈曦已经移开,进攻另外一边。用舌尖弄出凸起,又用牙齿轻轻啃咬。
“别写了吧,”夏永和道,“好好休息。”
“嗯……”
挂断电话,夏九嘉扯开对方,说“别”,两个人继续亲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再次分开。
沈曦说:“亲得嘴巴都要肿了……”
夏九嘉:“……”
“冻儿,”沈曦又道,“本来以为你这性格冷冷淡淡,用情不深,没有想到……骨子里面完全继承自己爸妈痴情基因。”
“……我爸妈?”
“嗯,你们家有痴情基因。”夏九嘉那爸爸真是难得一见。如今这个年头渣爹才遍地走。
夏九嘉不说话,又想到那金链。
“冻宝,”沈曦转移话题,“你的体质,还真适合当个记者。”
夏九嘉问:“为什么?”
沈曦说:“就是无法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体质啊。总要成为全班焦点、全校焦点、全国焦点……”可怕的体质。
“……”好像真是。不过,经过沈曦一番提醒,夏九嘉才猛然想起,他得写篇“现场见闻”!!!
他得到夏永和同意,把手机接上电源,坐在酒店床头噼里啪啦打字,没多会儿,才半小时,便写完了大巴领队在海中的25个小时,努力还原事件他老爸的希望、绝望、二次希望。他在写到“金链”那个关键情节时,又掉了两三滴泪。此外,他还描写了些亲历者“夏某某”眼中的事故和救援。
接着,他又利用在医院里比较方便的这一点,又写了篇事故伤者、死者被如何安置的文章,说明一些有条不紊克拉斯诺达尔地区医院十分先进,能实施救援。
写完,他又用他老爸那个公众号发其实,“无国界医生”那篇以后夏九嘉也陆续发过几篇。
没有想到,这些一发,立即有了许多阅读!夏九嘉在pc端后台看到转发蹭蹭地涨。
尤其大巴领队在海中的25个小时那篇,还立即被复制粘贴到微博上,给人阅读。
又是十分火爆。
…………
两人直到三点才睡。
沈曦脱掉上衣、袜子,只穿着大裤衩子,将夏九嘉搂怀里睡。
奇怪的是,虽然昨晚就只睡了三四小时,夏九嘉却依然没有丝毫困意,一会儿担心自己爸爸,一会儿担心同团游客,早上六点,又醒了。
他刷刷微博,发现凌晨再次搜到一名游客!
不过,剩余4人希望渺茫,死亡人数很有可能定格在“13”。
他感受得到家属们的撕心裂肺。
夏九嘉呆呆地看,呆呆地想,一个小时过后才暗暗骂自己:夏九嘉,你也还有自己生常学习、生活,不要全然沉浸在这件事里面。
再这样“共情”下去,他也会被负面情绪吞噬殆尽。
夏九嘉轻轻甩头,想做点自己的事。
对了,写题。
昨天一天都没学习,六年从未有过。还有八九个月就要走进考场,如果陪爸爸一个月再回cc,还真的一个月不学习???
习,每天都要学。
夏九嘉想到这里,点亮手机,随便点开某年某省数学真题。
他一路心算,到了一道大题稍微有点卡壳,需要演算纸。
酒店床头放着一支铅笔、一支黑色双头记号笔,不过没本。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位客人退房顺走,而服务生忘记再放。
这题他一定要做出得数,不可能扔在这里以后再想。
可是没纸怎么办呢……用手机记事本做?不行,很多字符打不出来。
夏九嘉一偏头,正好看到沈曦宽阔、健壮、漂亮的背,充满力量。
这时沈曦也动了动,似乎刚醒,说:“冻儿……”
“沈曦,”夏九嘉问,“你昨晚没洗澡吧?”
沈曦回答:“对……太累了,今早再洗好了。”沈曦一边回答一边翻身。
“别。”夏九嘉拦住,“你就这样躺好。”说着,右手摸过那个黑色双头记号笔,拔开细的一端扣的笔帽,就在旁边沈曦光裸的后背上刷刷写起算式。
笔尖感触十分滑腻。
“冻儿……”沈曦以为,二人昨晚心意相通,冻儿是在写特殊的表白情书。
写在自己后背……想想还真是有点儿浪漫。
这是想叫自己猜吗?看不到,却能感受到,有趣。
是什么字呢?好像有点奇怪……
他不敢动弹,屏住呼吸,生怕破坏杰作,心脏砰砰直跳。
一分钟后,夏九嘉停笔,拍拍沈曦的背:“行了,去洗澡吧。”
沈曦温柔无限:“嗯。”
他大大咧咧带着字迹,显摆似的走进浴室。
一关上便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对着镜子仔细阅读冻宝“情书”。
只见两块肩胛骨间整齐写着:
a2,0,b2,0,c2,4a,d2,4a
bebccfcddcda0k1,则e2,4ak,f24k,4a,g2,4a4ak
of:2ax2k1y0,ge:a2k1xy2a0
……
当……时,距离之和为:2a。
沈曦:“?????”
情书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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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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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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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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