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催促,就等着他自己出声询问。
犹豫了半天,小福子才低声道:“皇上今天意气用事了,把自己推向了众矢之的。”
宋舟撑着脑袋,笑了笑,“是吗?”
他坐在驾撵上,闭上眼睛,声音沙哑着,也不知道是今日与朝堂上那些老家伙费了些口舌还是什么,听起来不大清亮:“可是朕不这样说,难道任由那些老家伙背后猜忌,企图跳过朕的意愿,出征突厥吗?”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剧情里,戚漾就是靠这场战争而名声显赫,但是他终究是个臣,是颗棋子,太后怎么会任由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战功赫赫,而是率先放出风声,说是二王爷宋乔安所做,击败突厥也是宋乔安的功劳。
而戚漾不过是一把枪,打上的是宋乔安上的子弹。
于是到点,戚漾这把枪手就得主动退场,留给宋乔安满身荣誉。
宋舟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控制住朝堂局势,那远在边关的戚漾,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那些老东西会背着他做出些什么,还尚可不知,但是至少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今有了他的动作,朝堂上的老东西们没有心思去顾及戚漾,一门心思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也算是好事儿。
小福子听了半天,才陡然明白过来。
皇帝蛰伏了那么久,如今出面与朝臣起冲突,甚至引发了太后的猜忌,也都是为了戚漾。
为了戚漾能够在边关无所顾及。
也为了戚漾平安。
小福子一时只觉得自己身处迷雾,即便知道戚漾是小皇帝身边的大将,但是也不至于让小皇帝牺牲到这中地步。
而且这也太……太暧昧了吧。
小福子陡然间想到了宫中的谣言。
宫中都说小皇帝和戚漾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两人有可能是断袖,互相搞。
他打了个冷颤,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谣言怎么来的,他再清楚不过,是小皇帝亲自命人散发出去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小福子自我安慰了一番。
他转头去看驾撵上的人,只看见宋舟闭上眼睛,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半寐着,眉头微微皱起来,也不知道在忧思什么。
小福子低头不敢去看了。心里也不敢有任何杂念,规规矩矩的陪驾一旁。一个脚步淌在水洼里,鞋上印的脚印印在沥青台阶上,一步一个脚印。
那驾撵平平稳稳的穿过御花园,穿过盛开的海棠,穿过带有野色的玫瑰,朝缥缈远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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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是三年,这场战争持续了许久。
刚开始边关一战一报,刚开始是败绩连连,连带着宋国官员百姓紧跟着人心惶惶,有段时间一度有人收拾包裹逃离宋国,前往邻国。
朝廷的人每逢宋舟上朝,便少不了嘲讽或是讥笑,徐尚书的脊背有一段时间挺得老直,看向宋舟的目光也颇为怜悯,好像是在怜悯路边上仅剩一口气的乞丐,笑他徒劳挣扎,笑他不自量力。
不过在一年的时间里,局势大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边关开始传来捷报,一而再而三的捷报,攻城与守城,不管是哪方,主动权力握在宋国手里。这场翻身打仗好像是一场烟火,瞬间点燃了人们的希望。
宋国的百姓欢呼之余,也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带兵打仗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惊艳才绝。
戚漾的名字顿时被广泛的流传民间,名声大燥,甚至有人在民间修了供奉戚漾的庙宇。
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是关于戚漾的身份,是太监,是李尚存的干儿子,是挂人头于城墙,杀人如麻的东厂督主。
骂声也跟着赞赏声而来。
不过这些都是第一年的现状,在第三年时,这些声音已经渐渐消失了,戚漾的名声在民众间呼声众多,那些不同的声音被淹没其中。
“皇上,该歇下了。”宋舟站在窗前拨弄窗边栽种的一盆花。
是盆白色的月季,此时正是秋季,月季盛开的格外艳丽。
小福子远远瞧着,却觉得人比花娇。
宋舟这三年,容貌渐渐长开了,苍白的病弱感在他身上更为显眼,却又给他蒙上了一层薄薄雾,犹如一块美玉,虽处尘世,却宛谪仙。
小福子给他披上一件披风,宋舟的手从月季上抽回来,手指轻轻地拢了拢披风。
因着刚刚吹了凉风的缘故,宋舟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是并不影响的他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帝王的衿贵。
三年时间,足够他成长起来,足够他长大成人。
“边关可是又大捷了?”他随口问了一句。
小福子点了点头:“已经上奏朝廷了,不出意外明日早朝皇上就能知道。”
宋舟应了一声,手肘撑在窗口,托着下巴,有些奇怪道:“朕记得边关也修整过好些次,这戚漾怎的一次也没回来过。”
本来还想给他补上一个生辰的,哪知道这一等就是三年。
小福子也不知道,他答不上来,明明军中归来的士兵偶尔也有,怎的戚督主没半点归来的消息。
·
此时的戚漾正驻守边关,边关风沙大,虽是秋季天气却也进入严寒时刻,风沙走石,稍有不慎便迷了眼。
可能正是风雪来临的原因,城墙外的突厥才十几日不见动静,不过中原有它的城楼,突厥只有被风一吹就散架的帐篷。
连续十几日的大风,突厥那边已经不攻自破。
就在前几日,戚漾下令一把火烧了突厥的粮草,北方的突厥饿不住才摇着白旗投降,此战才算是获胜。
不过还有多数突厥兵力退向了白虎关,找准时间又将继续攻城。
“将军,这突厥欺软怕硬,败了数次,将士们怕也是泄了气,战败是早晚的事,现如今他们兵力不足,怕是得等个百十天才会继续攻城。”穿着盔甲的副将喜滋滋道:“若不是京城那边不下达乘胜追击的令,这突厥哪还能活到现在?”
站在一旁的戚漾挺直了脊背,身子颀长,手握着身侧的长剑。
仅仅的三年的时间,他成长得几乎可怕,眉目上染着久居沙场的狠戾,目光如同鹰隼般,带着杀气。他淡淡道:“不可轻敌。”
声音微乎其微,却让众将士屏住呼吸,谨慎遵从。
“将军不打算回京看看吗?”副将道:“百十来天,够一去一回了。将军三年未归,家中恐是有家里人在等。“
副将不知其中缘由,这三年未见戚漾归京,只当对方为了守卫边关,守卫宋国,才不得不留下。
闻言,少年将军身子一僵,神色冷漠的扫了他一眼:”闲得没事干?还是想丢下去喂狼?“
副将一颤,连忙摇手告辞。
等人一走,戚漾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握着长剑的手指缩了缩,目光望向城墙外的薄雾。
他摩擦了一下腰间的香囊,说来可笑,这是他临走时,在宋舟房间里偷来的,戴在身边三年,有次差点因为它丢了性命。
他垂下眼眸,指尖轻滑过香囊处的绣图。自言自语的,声音低喃有些许委屈,:“他才不想我。”
他可能都已经忘了我了。
戚漾不敢回去,他怕回去了宋舟会讨厌他,会见着宋舟拒他于千里之外。琇書網
于是他只能每日每夜的想念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想他,他怕他把他忘了,所以他拼了命的拿到那些胜利的战绩。
只有这样,他的名字才能被人知晓,才能被宋舟时时刻刻的听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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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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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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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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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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