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一晚,看着他家乡的夜空,感受着他成长的地方,苏一灿感觉一切都很神奇。
他亲吻她,和她缠绵悱恻,诉说着他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混乱的,比如他学来的道理是要和平,但面对不公平的欺凌时,他开始疑惑自己被灌输的认知是否成立。
那时候他很弱,不会打架,也不懂得讨好别人,吃了很多苦头,再次从中国回到美国后,他开始慢慢学会了如何在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他告诉苏一灿他是如何在陌生的大人面前装乖,获得他们的信任,可背地里他是个恶魔,他长出了獠牙,学会咬人不见血。
他的成绩很好,老师亲戚都认为他是个老实的乖学生,但他揍人抽烟喝酒,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他把招惹他的人踩在脚下,拧断他们的手腕,他学会了打架,而且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就算闹到学校,也没人认为是他干的,那些总是喊他杂种的人开始害怕他,忌惮他,他学会了很多让他们胆颤心惊的手腕,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男孩。
12岁的他,长相白净漂亮,个子愈发高挑,甚至比他的二表哥Thomas还要高,那年暑假他再次被送去姑妈家,Thomas故意打翻他的肉酱面,奚落他让他饿肚子,可他已不是那个沉默任欺的男孩,他轻而易举把Thomas的嘴脸撕开摊在周围邻居的眼前,他成了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大家开始讨厌Thomas,就连Thomas喜欢的对象也约了其他人去露营。
这件事彻底激怒了Thomas,他恨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弟,这个有着中国血统,永远猜不透的男孩,Thomas想给他一些教训,他用了最卑劣的手段将他关在车库,将他的姑父引来,那个男人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走进车库。
说到这里的时候,岑莳将苏一灿抱得更紧,他们身上裹着一层绒毯,岑莳的指尖有些微凉,苏一灿握着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声音很轻地问他:“你姑父骂你了?”
岑莳摇了摇头,苏一灿微微蹙起眉:“打你了?”
岑莳沉默了,没承认也没否认,苏一灿抬眉认真地望着岑莳:“他对你做了什么?”
岑莳棕色的瞳仁空洞地盯着某个角落,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像从很远的天际传来,带着寒意:“他对着我的脸砸了一拳,把我打倒在那辆老雪弗兰车下,脱了裤子,掏出他肮脏的玩意,我捅了油箱,浑身沾满汽油,从他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盯着他笑。”
就这么简单,整个过程岑莳复述得毫无起伏,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可苏一灿连心尖都在发颤,他从没对她说过这段经历,纵使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他姑父的事,他也只字未提,如今突然得知那段过往,苏一灿好似突然明白了他的沉默,对岑莳这样一个满心傲骨的男人来说,这段耻辱的过往犹如他心头最深的阴影,他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提起,可今夜,在他长大的地方,他将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告诉了他最爱的女人。
她甚至闭着眼都能想象出那悲恸的画面,一个12岁的男孩浑身沾了恶心的汽油,朝着那个恶魔用自己的命做出最惨烈的威逼。
“他付出了代价。”
这是岑莳对那个人仅有的语言,在那之后他发现了那个恶魔的秘密,潘多拉的魔盒被他敲开,他找到了无数被束缚的灵魂。
最终那个恶魔以娈童的罪名被逮捕。
岑莳嘴角微斜,露出散漫的冷笑:“知道我为什么会卸人胳膊吗?就是在Thomas身上练出来的,我不会打他让他留下任何痕迹,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他痛不欲生。”
他眼里的光逐渐凄凉,变得涣散起来,声音飘渺地说:“我不算是个好人。”
苏一灿将岑莳抱进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发,坚定而温柔地对他说:“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在狼圈里做羊,不如做只虎,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人类也无法幸免。
正义,公平,那是强者才有资格判定的,你只是在努力做个强者。”
月影笼在他们身上,泛着淡淡的光华,岑莳感受着面前女人的温度,心脏被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撞击着。
他可以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温顺纯良,可依然无法掩盖内心韬略的野心,他长期生活在一个矛盾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你可以这样做,没有错,你只是在努力做个强者,你不是在干坏事。
这是他第一次将□□裸的自己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她没有嫌弃他,没有质疑他,没有厌恶他,而是将他抱得更紧。
岑莳俯身亲吻着她的唇,他似乎已经不太会用语言表达此时溢满心脏的情绪,只能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她,她在他的生命中有多么重要。
他们在老房子里聊天,□□做的事情,一直到夜已深,她优美的长腿搭在床沿边,人被岑莳折腾到了地毯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躺在岑莳的胸口,他捉住她的手对她说:“等你回去后,我转给你一笔钱,你在你工作的附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房子,我们置个家吧。”
苏一灿有些诧异地睁开眼:“你哪来那么多钱?”
岑莳握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告诉她:“那次给你五十万后,我还留了些,跟朋友合搞东西这几年稍微赚了点,要是不够的话,你先贷点款,我慢慢还。”
苏一灿说了他一句:“你还在上学,那么急干嘛?”
岑莳将她的手捉到唇边吻了下,淡笑道:“挺急的,以前听江崇说中国人结婚得有房,有房才能有家,我明年就回去了,总不能让你再租房了,姐,这件事你听我的。”
苏一灿靠在他怀中没再说什么,在美国的那几天,岑莳带她去了他长大的地方,带她见了他从小到大的兄弟,让她见识了他平时上课生活的状态,短短几天的时间,苏一灿觉得对他的了解好像比之前几年都突飞猛进。
那次机场分别,岑莳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热切地望着她,苏一灿和他拥抱道别,转身走入安检,却在快要过检时,她突然转过身看着他,目光笔直坚定地落进他眼里,嘴唇微启对他说了两个字。
岑莳的笑容在脸上扩散,第四年了,她终于对他说出了他期盼已久的答案,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虽然没有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可已经在期待重逢的日子。
苏一灿这趟回去后很快又进入了按部就班的工作节奏,全力准备春天的全运会,空闲的时候她会去看房,她找了个环境还不错的小区,精装修没人住过,算是个准新房,拍照给岑莳问他意见,他让她拿主意。
而在美国故意对奥森混淆视听,无非是为了岑莳能够顺利毕业回国,以后无论奥森手再长也绝对无法伸到国内来。
只不过她再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为了给岑莳争取最后一年的安稳而编造的谎言会成为现实,她怀孕了,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苏一灿虽然意外,但并没有到难以承受的地步,想到她在美国的那几天和岑莳的确很疯,到底是哪一次发生意外中标的,此时回忆起来似乎也不太确定了,只是她必须要对这个结果做个决定。
冷静下来后,她最先想到的是,要不要拿掉这个孩子?毕竟她和岑莳还没有结婚,况且岑莳并没有毕业,按照时间推断,等他回国孩子都该出生了,时间上来讲的确不太合适。
可很快她想到,如果背着岑莳拿掉孩子,她不太能够确定岑莳知道后的反应,他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孩子或者讨厌孩子,准确说来他们没有讨论过关于孩子这个问题,这个宝宝的到来是场意外,完完全全是计划外的事情。琇書蛧
如果不拿掉,意味着她得独自面对妊娠的整个过程还有外界异样的眼光,甚至家里人的情绪,这些都是她必须要承受的,坦白讲,压力很大。
苏一灿躺在床上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她还感受不到任何生命体的存在,她不再年轻了,在她这个年纪要个孩子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她无法不顾及孩子爸爸此时的阶段,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对岑莳来说会不会成为一个负担或者困扰。
晚上苏一灿做了个梦,梦中有团柔软模糊的东西一直在她眼前漂浮,她很想看清那团东西的长相,她不停地跑,有落水的声音,然后孩子的啼哭声,很可怜,揪着她的心脏,她跳下水拼命地游,却怎么也游不到那团小东西的面前。
她焦急地醒来,大冷天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便是那一刻,她做了个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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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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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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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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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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