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公主这般称呼自己,那侍卫早已吓得丢了魂,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不过,大公子似乎还没出声呢……
或许他会念在自己这么多年忠于职守的份儿上,手下留情放过自己这一遭?
侥幸心理生成的下一刻,只听大公子淡淡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听不出喜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良动听。
侍卫像是抱住了最后一块浮木,扬起脸竭力挂出一个卑微又讨好的笑来。
“奴才,奴才武六,奴才在禁内司当值十年了,先前曾有幸得见大公子一面,不知……”
谁料还不等他叙旧完,大公子就已淡淡开口打断了他。
“方才是这只手打了她,是吗。”
商喜歪了歪头,对大哥的关注点感到甚是好奇。
这女奴身上满是伤痕,新旧交错好不可怜,大哥还计较那侍卫用那只手打了她做什么。
只见下一刻大哥腰间佩剑倏然出鞘,银光一闪,继而遍地血色弥漫。
这个过程实在太快了,快到那侍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宛如无根之物般离了身,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才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
商喜看着瞬间飚出来的鲜血和地上的半截残肢,忍不住身子轻颤。
三哥似乎也没想到大哥会这般果断出手,意识到商喜的战栗之后赶忙上前来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柔软的双手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
“喜儿莫怕,他是坏人……”
大哥只是在惩罚坏人而已。
商喜双唇微微颤着,趴在三哥怀里小声说:“我,我知道。”
她知道那人行为恶劣,自然也知道他的确该罚,只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哥会亲自去做。
当大哥的长剑毫不犹豫斩下那只手的时候,她惊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再有下次,你知道会如何,”商朝目不斜视,随手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白布将剑上红痕拭去,“带他去包扎。”
商晚见大哥就这样饶过了他,有些不满道:“大哥,不杀了他吗!”
大哥侧目看向他,轻轻摇头。
见二哥满脸不解的模样,商喜反倒觉得大哥今日所做倒也有几分道理。
倘或杀了这侍卫长另寻他人,难保不会重蹈覆辙再发生类似之事,倒不如给他点教训之后引以为戒,继续用着。
可是,她还是觉得大哥这样干净的手是不该染血的。
商喜轻叹,转眼瞧见这女奴身上的新伤还在向外渗着血,便仰头看着三哥祈求道:“太医……”
三哥了然,微微弯下腰抚了抚她的脸,红衣上隐隐泛着好闻却不俗气的香味。ωωω.χΙυΜЬ.Cǒm
“喜儿是想叫太医来给她处理伤口吗?”
商喜点头。
忽地想到什么,她又补充道:“太医院有女大夫吗?”
男女有别,再加之这女奴方才被人凌辱,此时再来个陌生男人难免不会吓到她。
商肆看着女奴身上自己那件墨蓝色外袍,若有所思道:“没有女太医……医者仁心,他们怕也不会在意身份性别,不如……”
还不等四哥说完,那女奴隶早已开始拼命摇头,身子也蜷缩成一团退回到角落里了。
三哥拦住了她要上前的脚步,轻声道:“罢了,我们还是不要刺激她了。”
只见才砍了人一只手的大哥翩翩上前两步,在距离那女奴四五步远的地方留下了一瓶金疮药。
他的嗓音还是那样温润如玉,叫人如沐春风。
“这是止血的药,我放在这里,你自己涂一些,这样可好?”
许是大哥的声音太柔和无害了,那女奴愣了半晌,而后含泪点了点头。
大哥这才退了回来,垂眸看着紧紧扯着商枝袖口不撒手的小妹,轻笑道:“快用膳了,我们回去吧。”
商喜有些错愕。
大哥竟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宛如方才只是随手摘掉了一朵花。
若不是他袍角一滴猩红的血迹残留,商喜只怕真的要被蛊惑住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退缩,将眸光投向蜷缩在地上的可怜女奴,轻声开口:“哥哥……”
大哥细品她的目光,隐约猜到了她当下所求。
“我知道,喜儿想把她带走,对吗?”大哥在她身前缓缓蹲下,用未执剑的左手牵住她的小手,“可她是父王的奴隶,是我们不能觊觎的东西。”
商喜不禁感慨,大哥还真是有一眼洞悉她全部想法的本事。
见她不语,大哥又轻叹道:“何况这里有三千奴隶,你救了一个,那其他人呢?”
三千奴隶……
商喜脑海中忽地闪过了那个陌生少年的脸。
大哥抚了抚她的发顶,站起身来。
“别看了,走吧。”
闹了这会儿的功夫,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
在三哥牵着商喜紧随大哥而去之后,谁也不曾留意到被困于巨大兽笼里的少年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宇文长龄嘴里叼着半截枯草,眸子里是野性退却后的慵懒,右耳垂上的黑曜石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
身边的男孩正啃着少年分来的糕点,小声问道:“龄公子……刚刚那几个,是宸王的孩子?”
宇文长龄将嘴里的枯草拿出来,随口应了一句。
“嗯。”
男孩难得吃到这样好吃的糕点,舍不得放下嘴里却还要继续念叨,“跟宸王倒是一点都不像,尤其是那个小丫头……”
为什么说尤其呢,因为她心善,还给他们留了糕点。
虽然……人家也许是单单给他家龄公子的。
宇文长龄倚着铁栏,眸子里倒映着夜间的星空,亮得有些过分。
“年纪小,还没有被她老子带坏罢了,”他轻扯唇角,牵起一抹满是嘲讽的笑,“王室中人恶心至极,各国皆是如此,无一例外。”
男孩被糕点噎了一口,梗着脖子咽下去之后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爬起来冲少年说:“公子,您这耳坠子还是莫要再戴着了,倘若明日来了新的侍卫,又要抢走可如何是好?”
宇文长龄抬手摸上自己的右耳,黑曜石坚硬的触感让他莫名安心。
“不怕死,就来抢好了。”
顿了片刻之后,他仰头看向银辉皎洁的圆月,目光坚定。
“宇文家的儿郎,不怕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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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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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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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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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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