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园路面上铺了厚厚的腊梅花瓣,几位公子兴致好,特地吩咐不必派人去打扫。
商喜走在花瓣路上,一路走一路觉得暗香扑鼻,芳馨袭人。
绕了一圈也寻不到人影,就在商喜觉得无聊打算原路返回时,忽地听闻梅林深处传来长剑飞舞的斩风声。
是二哥或四哥在练剑吧。
商喜寻着声响上前去,果然在凉亭斜后方发现了二哥的身影。
他今日穿着竹月色短打劲装,发被随意高挽,用于衣衫同色的发带系着,额间带了一条吸汗用的抹额。
总听人说起二哥勇武过人,她倒还真没亲眼见识过他的剑法呢。
商喜见四下无人察觉自己至此,索性蹑手蹑脚躲在凉亭后偷偷看着。
商喜不会功夫,但光是以一个门外汉的角度来看都能意识到,商晚的招式的确是干净且漂亮的。
眼瞧着二哥越舞离这边越远,商喜下意识要跟去看看,谁料慌忙间脚下不偏不倚地踩中了一截落下的枯梅枝。
微不足道的声响,落在商晚耳中却是分外明显。
“什么人?”他猛地收了剑,剑眉倒竖,“哪个不要命的偷看小爷练剑!快滚出来!”
商喜一时也不确定他乐不乐意在练剑时被人偷看,有些迟疑,便磨磨蹭蹭不肯出去。
商晚没了耐性,将手中长剑凭感觉猛地一把丢了出去。
长剑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刷的擦着商喜的面颊划了过去,当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石柱上。
一根耳畔的发丝飘飘然落下。
商喜一时间被吓懵了。
直到身边侍卫不甚确信地轻声提醒,商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二公子,好像……”侍卫声音越来越弱,“好像是公主……”
公主?小喜?
商晚慌了神,顾不得擦脖颈上的汗水便三两步冲向了长剑停住的方向。
果然是这死丫头。
商晚蹲下身子将她来来回回打量了几圈,一边看一边急切地询问:“喂!你有没有事啊!”
商喜满脑子都是方才那把剑飞来差点把她搞破相的恐惧,哪里顾得上管他,眼下正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不动弹。
商晚得不到回应越发心焦起来,毫无耐心地冲她说着:“哑巴了?方才不会出声叫叫我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是断然不会丢出那把剑去的。
商喜扁扁嘴,她也没想到这人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商晚在她胳膊腿上来回摸摸,不确定地问道:“伤到哪里没有?”
商喜见他脸上的忧色越发明显,轻轻摇了摇头。
谁料这臭小子非但不安慰她,反倒落井下石倒打一耙起来。
“蠢死了。”
不知怎的,这三个字让她一瞬间想到了暴君奚落她时惯用的神色。
还真是亲生父子。
商喜心下不痛快,不想让自己就这么白白被他嘲笑,索性用起了许久未曾用过的大招。
她蹙了眉,眼眶顷刻间涌满了泪花,声音带了些抽噎。
“二哥……好凶……”
没人不害怕她这一招。
果然,见她一哭商晚立马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模样甚是好笑。xǐυmь.℃òm
“你……你别哭啊,要不,要不你打我解气吧。”
语罢,二哥竟真的在地上捡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递给她,还不忘乖乖伸出脑袋来让她打。
商喜忍不住想笑,差点在他面前破了功。
能让人拿石头打自己的头,这种事估计也就只有憨憨二哥能做得出来了。
见她红着眼还是不动,商晚越发慌张起来,情急之下竟连手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了。
商喜强忍笑意扔下石头,在地上赌气般抓了一手腊梅花瓣,高高扬在了商晚头顶。
二哥见状便知她已不再气恼,笑着将沾在发上的花瓣捻下一朵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牵起她的手,说:“走走看,看哪里伤到了没有。”
瞧他这副不放心的样子。
商喜心下吐槽,行动上却是配合得很,拉着二哥的手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
他的手掌有些粗粝,茧子的痕迹异常清晰,硌得她的小手微微有些痒,却并不难受。
甚至,有点舒服。
正在商喜胡思乱想间,忽地脚下一滑,被藏匿在梅瓣之下的一截枯枝给绊了一跤。
商晚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抱住,稳稳托在怀里。
他顿了顿,很是傲娇地将脸别去了一遍,轻哼道:“女孩子就是娇气。”
商喜不乐意了,颇为认真地反驳了他。
“我才不娇气!”
商晚轻笑,没有继续跟她争论。
其实小喜儿真的一点都不娇气,而且还很好哄。
忽地,二人头顶上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在练剑?”
是暴君。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大哥先前不是说,父王鲜少会来寒香园的吗。
二哥也愣了愣,猛地回过神来向暴君行了个礼,答话道:“回,回父王……是。”
暴君径自将外衫去了,淡淡道:“正好,来与孤过过招吧。”
这么突然吗?
商喜看着二哥一脸懵地起身结果侍卫递来的长剑,便很是自觉地躲远了些。
二哥提着剑朝暴君一躬身,“儿臣……得罪了。”
二哥沉不住气率先出招,如此三四回,尽数被暴君巧妙化解。
而此时,暴君手中的剑尚未出鞘。
又是一次化招,暴君看着儿子急切的面容,忍不住出声道:“你还没杀过人吧,出招时徒有形似,却全无杀人的欲望,上了战场只有死路一条。”
商喜撇撇嘴,暴君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是自己的老子跟自己比试剑法,你也不会是满心杀人的欲望吧。
这一跑神的功夫,二哥竟早已被暴君放倒在地,一时半会儿没能爬的起来。
“心中杂念太多,如何握得住剑,”暴君用未出鞘的剑指着他,微微眯眼,“还敢不敢站起来?”
地上的少年不肯服输地咬紧牙关,底气十足地吐出来了一个字。
“敢。”
商晚从地上拼命爬了起来,腰腹间酸软无力,也不知父王方才究竟是用的什么招式,竟如此厉害。
后果显而易见,二哥输得很是惨烈,身上被暴君的剑柄用力抽打了无数次,满园充斥着清晰骇人的“啪”“啪”声,听着就叫人觉得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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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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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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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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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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