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此话一落,商晚愣住了。
是啊,杀了她之后,他还能活吗。
毕竟他们这个毫无人性的父王,平日里最厌恶的就是他人的挑衅。
他为尊,一切违逆他的行为都是罪,必死无疑。
只是话已出口,无论心中有多虚终归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商晚咬咬牙,倔强道:“我不怕。”
商朝似乎极其头疼这个弟弟的牛脾气,无奈地摇首轻叹,叹息声微不可闻。
“阿晩……”
忽地,商朝发觉被自己紧紧箍住的身子一瞬间紧绷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她……动了……”
商晚顿时顾不得自己先前的豪言壮语,不自觉地猛地朝后退了一步,一不留神在大哥干净的鞋面上结结实实地踩了一脚。
“大,大哥,这小东西动了……”
上溪将伸懒腰的手臂缩回到暖洋洋的锦被里来,无声地撇了撇嘴。
你才是小东西。
见她只是伸了个懒腰再无动作,商晚后怕着轻颤了唇角,索性躲到了大哥身后。
“大,大哥,她怎么不哭啊?”琇書網
他原以为这小东西会如寻常孩子一般受到惊吓而哭闹不止,惹来宫里服侍的下人。
似是觉得有些稀奇,商晚在大哥身后探了探身子,小声说:“小肆刚出生的时候,天天都哭得我耳朵疼……”
商朝淡淡扫了她一眼,面色间虽也有疑惑不解,却很难叫人看得分明。
“我们快走吧,把乳娘引来就麻烦了。”
倘若闹到父王那里,他们断然讨不到好果子吃。
商晚拧着眉头纠结了小半晌,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心底对父王的畏惧,恨恨地跺了跺脚。
小少年的脸上满是厌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丑八怪。”
丢下这三个字之后,商晚扭头就走。
商喜险些被这三个字气炸了肺,说她倒霉行,蠢笨一些也行,唯独不能说她丑。
只是气恼无果,她只好在心里默默还了一嘴。
你才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
慢着,说他全家都是丑八怪可不行,再怎么说她与他还是有血缘关系在的。
罢了罢了,此账日后再算。
危情解除的一瞬间,瞌睡虫登时涌了商喜满脑。
小孩子的身体当真是极容易困乏的……
商喜微微眯了眼,打算扭开脸继续睡过去。
谁料眼睛刚刚合上不过刹那,耳边已然远去的脚步声再一次靠了过来。
你们兄弟俩到底有完没完……
还没等她不耐烦地睁开眼看向回来的人,只觉手腕被人轻轻捏住了。
吓!
怎么,他还是决定要对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了吗。
意料之中的袭击并未到来,那人只是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轻轻塞进了锦被里,又将四角朝她身子底下掖了掖。
他的动作,好温柔……
商喜因畏惧而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恰好与那双琉璃般晶莹静谧的眸子撞在一起。
是大哥。
他竟然……
这时方才已然冲出后门去的商晚回头不见大哥跟上来,风风火火地又回来寻。
“大哥,怎么了?”
商朝的视线闪了闪,直起身来将宽袖背到身后去,语气轻缓。
“没事,走吧。”
看着一高一低两个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商喜长长舒了口气。
啊,总算是走了,接下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商喜合上眼,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商喜耳畔竟又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她再次被惊醒。
力道更轻,显然是身量还未长成所致,商喜猜测这次来人的年岁应当比方才的两个少年还要小上一些。
既如此,那就又是暴君的孩子了。
商喜在心底哀嚎一声。
暴君呐,你到底有几个孩子啊,要来的话能不能一次来齐?
首先传入耳中的是一个细柔的嗓音,怯生生的,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似乎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阿肆,你别拉我……”
报以回应的嗓音中气十足,却更显稚嫩。
“三哥,你行不行?”
商喜这次懒得搭理,索性一直合着眼睛装睡,也好趁机摸一摸这次两个人的底。
一阵拖拖拉拉之后,两人还是到了商喜面前。
“阿肆,大哥二哥还没发话,我们两个来做什么……”
大哥二哥。
看来现在这两个孩子就是暴君的另外两个儿子了。
“等他俩商量出结果来,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商喜忍不住嗤笑。
傻小子,你大哥二哥早就商量出结果来了,方才刚刚离去呢。
商喜忍不住好奇,将紧闭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两道细缝,不露痕迹地悄悄打量着站在自己床前对峙的两个人。
一红一黑,身量相近,看起来年纪都在七八岁上下。
由于不敢睁眼细看的缘故,两个少年的面容她倒是没怎么看清楚。
只是从暴君和老大老二的长相来看,这两位只怕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黑衣少年像是有些无奈,又像是在安慰,抬手在红衣少年肩上拍了两下。
“三哥你怕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
红衣少年依旧怯生生的,柔柔弱弱的模样活像个小姑娘。
“看,看什么?”
黑衣少年略略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听说父王因为这丫头长得丑,差点把她丢出去呢。”
这下心有忧虑的红衣少年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当真?”
“那当然,我的话还能有假?”
看着黑小子信誓旦旦拍胸脯的动作,商喜真想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照着屁股给他一脚。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学会说瞎话了。
暴君不想让她活命是真,可什么时候说过她丑了?
随着黑衣少年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商喜赶忙将睁开的眼缝合上,呼吸平缓装作熟睡的模样。
随之而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继续沉默。
就在商喜纳闷不已忍不住睁眼瞧瞧是什么情况时,黑小子总算是说话了。
“三哥……”他顿了顿,吞咽口水的声音异常清晰,“她好可爱啊。”
说她可爱。
算你有眼光。
衣衫摩擦声传来,商喜隔着眼皮能从细微的光影变化中感受到他的靠近。
黑衣少年贴近她仔细打量了半晌,她甚至闻得到他身上传来的松烟墨的清浅气味。
“三哥,她的睫毛好长,皮肤好白啊。”
没人不喜欢被夸赞外貌,小少年的这番话顿时让商喜满意极了。
“还很滑……”
面颊忽然间被异物覆上,那异物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反复摩挲了几下,通过薄茧的位置商喜能分辨出那是黑衣少年的手。
夸夸就算了,这怎么还动上手了。
眼瞧着那只手没完没了,甚至还不分轻重地捏起了她脸上的嫩肉,商喜总算是不想再忍,忽地睁开了眼。
率先察觉到异样的是一旁的红衣少年,想要阻拦时却为时已晚。
“阿肆,别……”
一阵不耐烦之后,商喜忽然有些想逗一逗这两个少年。
小孩子该怎么哭来着?
商喜酝酿了片刻情绪,紧接着扁了嘴皱了眉,嗓子里已然发出来了些婴孩即将失声痛哭的前奏曲。
黑衣少年见她哼哼唧唧瞬间就慌了神,英气的眉眼间气势全无,缩回手去连连后退。
“哎,你,你别哭啊……”
商喜不理,继续哼唧。
黑小子害怕了吧,让你招我。
黑衣少年惊慌失措,他可不想挨了父王的揍之后又被大哥数落得满头包。
思及此处,他忍不住回身一把拉起纤瘦的红衣少年,两人赶在阿妩进门之前消失在了房间里。
上溪撇撇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上当了吧,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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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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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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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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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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