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叶安这个所谓的孤臣也不能例外,眼下的情况即便是他不想成为出头鸟,但王曾依旧认为他站在了自己一边。
当叶安出现在王家的时候,王曾给予了后辈之中最高礼节的招待,直接把叶安从门口带进了后院,这是只有通家之好,或是亲近的后辈才能有的待遇。
说实话,叶安到过不少高官显贵的府邸,宅子中的装饰有曹家那般看上去便知晓是武将之家的大开大合,也有富贵之家比如李家那种低调奢华的。
即便是孙奭那种低调到极致又充满文卷气的小院,叶安也是见识过的,更别提皇宫的华丽和威严。
但到了王家,一切的认知都被颠覆了,叶安在这个府宅之中看到的尽是儒家的底蕴,那种凌驾于书卷气之上的儒道威严,让人看着都觉得不自在,最主要的地方便在于礼法。
叶安从未想过王家的门房居然如同读书人一般的给自己见礼,那标准的儒家作揖着实是让他有些惊诧。
而说话办事更是滴水不漏,彬彬有礼,这样的门房给人一种亲近感,但同时也让人不敢逾越。
王曾亲自站在中庭迎接,更是让叶安手足无措,这几乎是主人家待客的最高礼仪,在见礼过后却被他拉着胳膊带进了后宅…………
聪明人是不会被表象所蒙蔽的,叶安不觉得王曾对自己这般的礼遇单纯是出于惜才,相反这很有可能是一场见不得人的交谈。
王家后院的书房中,叶安看到了一副大大的稳字,这在寻常人家很难见到,一般题字极少有一个字的,并且多为劝诫之言中的“忍”“让”之言。
虽然叶安不是很懂书法,但还是能瞧见笔画中的稳重如山,一个大大的“稳”字,越看越觉得其如同泰山一般近在眼前,看的入神甚至觉得这“山”倾面而来,只让人汗流浃背,叶安努力的想要挪开视线,却又挪不开半分。
一只手搭在肩膀上的时候,叶安才如梦进行。
“这是家师张震的手书,劝诫老夫老成持重,稳步而行,莫要在官场上贪功冒进。你这般年岁能看出字中之势也算是难得了,随便坐吧!”
叶安摸了摸鼻子,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干咳一声坐下道:“令师的书法以入臻境,便是粗通文墨之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寓意……”
“哈哈!你这小子,果然是嘴上不饶人的,这般影射老夫?!”m.χIùmЬ.CǒM
瞧见王旦模样叶安就知道他没有生气,笑眯眯道:“小子这是夸赞,无有他意,不知王公为何这般优待小子啊!”
王曾笑着摇了摇头:“心知肚明,何必试探?陈琳传来话说你要对王钦若下手,还大言不惭的要扳倒他?你可知诬陷国朝相公是何罪名?便是圣人对你恩宠有加,怕是也要重办你的!”
叶安摇了摇头:“不会的,圣人不会重办我,王钦若是个大威胁,一旦其在朝中立足,以王相公您的资历,便是再加吕相公怕是都难出其右的,更别提他最近与曹枢密走的近,圣人忧心久矣!”
“嘿嘿,都说你是朝中的小狐狸,今日一见倒是让老夫开了眼界啊!”
“不是狐狸,小子更希望朝中诸公把我比作兔子,人畜无害,只知打洞积累。”叶安嘿嘿的笑道,脸上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但王曾却愈发觉得这小子是个贼骨头!
作势抬手恐吓一下叶安却见他依旧笑脸相迎,无奈的坐在指了指茶盏,见叶安行云流水的沏茶,便道:“知晓你什么都不怕,此次领着你到书房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陈琳说的可是真的?”
叶安拎起茶壶高高的给王曾沏了一杯茶,恭敬的递了过去道:“是真的,只不过要寻一个可靠之人去抓他的痛脚。”
“痛脚?在何处?王钦若做事向来谨慎稳妥,想要抓住他的痛脚,恐怕难上加难!”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王曾的眼神中还是闪烁着一丝兴奋,他与吕夷简之间有间隙,但在王钦若存在的时候,这种间隙已经非常小了。
叶安把吴植行贿与余谔从中牟利的行为说出来,王曾大为诧异,他不相信这种隐秘之事居然能被叶安发现,但当叶安说出刘氏与普惠商号的细节时,他便顿时恍然大悟。
“哈哈!好,这便是他私相授受的铁证!”
叶安摇了摇头:“算不上铁证,王钦若还不知此事,如此刘氏才会用这黄金出来周转,否则早已把金子送去。”
“这已经是铁证,只要有余谔以及吴植的口供,在加上那百两黄金,由不得他王钦若不认罪!”
叶安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稍显激动的王曾,悄悄的看了一眼书房中的“稳”字,这还叫求稳呢?明明是太过激进,不过王曾接下来的话却是解答了这个问题。
“朝堂之事往往只需一个名头,若他王钦若自己廉洁,那吴植之流岂能找上他?余谔为何又要在其中牵线搭桥?”
叶安轻轻摇头:“王相公此言差矣,若在王钦若收受黄金之前便定罪于他,作为一朝相公其必然否认,且为了保全家人,余谔以及吴植定不会攀扯王相公,必须等到他拿了钱财之后!此事方能可为之!”
王曾看了看叶安,忽然开口道:“长生可喜垂钓?”
叶安微微一愣,随即颔首道:“钓鱼之趣在心,在灵,叶安不才虽技艺不佳,但却甚是喜爱……”
“如此甚好,随老夫来!”
王曾一挥衣袖便离开书房,叶安虽然不明所以却只能跟上,不会是老倌又要用钓鱼来说事吧?古人就喜欢以钓鱼来隐喻朝堂上的操弄,钓鱼就是钓鱼,何必影射那么多的事,实属无趣!
不过当他与王曾在池塘边坐定,边上的仆从递来渔具的时候,叶安的眼睛便猛然一突,眼前的鱼竿他太熟悉不过了,居然是抛竿!
虽然和后世的鱼竿不同,但带有木质转轮并且上面缠绕着细线的模样和后世的抛竿几乎如出一辙。
边上的仆从见叶安惊讶,笑着说道:“侯爷大抵是不知晓的,这鱼者六物乃是我家老爷的看家宝嘞!”
王曾在边上稍显得意,老人家倒是对自己的这个发明极为自得,笑着道:“你家有格物之学,老夫也有自己的格物之道,这六物名曰:竿、纶、浮、沉、钩、饵!得此六物可得鱼也!”
叶安深度怀疑王曾邀请自己钓鱼,就是为了炫耀他的格物小发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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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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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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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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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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