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政事堂中气氛紧张,原本负责伺候的宫人在边上也是大气不敢喘,少见的是陈彤这样的内官也站在边上静静的等候。
往常他出现在政事堂多少还是能有个位置坐着喝茶等待的,但此刻他已经无暇喝茶,而是站在那里来回走动的焦急等待消息。
夏竦先一步到了政事堂,如实把他在鸿胪寺中所见所闻的一切告诉了王曾和吕夷简,这两位大宋的相公听完之后微微一愣,却并没有露出极为诧异的眼神,反而是互相看了看便继续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这个反应出乎了夏竦的意料,无论叶安怎么做,哪怕是能把那多出的十万贯给赚回来,也不可能弥补大宋在颜面上的损失。
岁币翻倍,此事一旦出现岂不是大宋胆怯契丹人,胆怯辽朝?外朝使者会如何看,大宋的百姓会如何看?叶安此举不光把大宋推到的一个尴尬的地步,更是把自己的名声推下了万丈深渊!
“诸位相公都在,叶安本来权领此事便是不妥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眼下出了这等事情,怕是会让叶安从此无法在仕途中走下去!”
叶安一只脚刚刚跨进门,没想到夏竦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以权谋和不择手段上位而闻名的人居然会关心其自己?
稍稍诧异之后叶安便释然了,他哪里是为了自己,还不是因为充当此次岁币谈判副手的原因,他是不想殃及自己罢了…………
“夏制诰如此关心叶安,叶安甚感欣慰!”
叶安看着夏竦点头示意,但话语中的调侃却让夏竦微微尴尬,他感觉自己的想法在这少年人面前已经被看的如此通透,仿佛是无处可藏一般。
事实上叶安并不在意,对于他来说,夏竦的自保也是正常人该有的选择,毕竟是自己打破了岁币谈判的规矩,同意了韩崇安的提议。
既然这样就不该让夏竦后怕,是自己没有给他这个副手安全感,是稍显不负责任的表现,当然叶安有权利这么做,制度就是这样,作为主官的自己有权代表大宋进行谈判,夏竦作为副手只有辅助之责,并无谈判之权。
像叶安和夏竦这样的五品官是没有权利直接进入政事堂的,政事堂是大宋的最高行政机构,仅次于最高军事机构的枢密院节堂,因为在官衙的右面,所以也叫白虎节堂。
只不过宋是以文御武,政事堂已然是除了皇帝之外的最高权利机构,相公们在这里商议国之大事,岁币谈判自然也属于其范畴。
“长生来了?听闻你酒醉酣睡,未曾想你却如此清明。”王曾颇有深意的看了夏竦一眼,见边上的吕夷简并未开口,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便笑道:“先饮茶,再叙话,给叶侯看茶!”
边上的侍者很快便端来茶盏放在了叶安手边的小桌上,叶安谢过王曾后便端起茶盏,却发现茶汤并非是煎茶所制的混汤,而是自己最常喝的清茶,不由得感叹政事堂的周到,连自己饮茶的口味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人家不知道的呢?
一直镇定自若的吕夷简见叶安放下了茶盏,便也笑着说道:“既醉酒是假,那答应辽使岁币一事又该如何呢?”
叶安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叉手道:“让两位相公担心是长生的不是,但叶安却是打算用这十万贯“买”些东西回来!”
此言一出便让坐在边上的夏竦脸色一变,终究还是要多给十万贯钱!至于焦躁不安的陈彤却是立刻呆住。
他真的很想上前告诉叶安,天家是万万不能接受多出十万贯岁币的!
一旦如此不光要从三司调拨十万贯的国帑,更是对天家颜面的一种羞辱,东京城百姓如何看待天家,天下人如何看待天家,岂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大宋在辽人面前软弱可欺?!
他就是为这事情来得,官家甚至交代了他一些口谕,这叶侯怎生就擅自做主?!
王曾颇为失望道:“十万贯买来的是什么东西?长生若是买回来的不值,亏的可是咱们大宋的脸面,天家的脸面!”
连吕夷简也指着叶安笑骂道:“你在这商贾之道上厮混的时间长了,连与辽人商谈也用上了做买卖的方式,怕是不妥当的!”xǐυmь.℃òm
叶安且并不着急,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两位相公莫要担心,叶安买的是榷场的酒水通商之权,辽人不得打压,限制我大宋的酒水。”
“酒水?!”
随着王曾和吕夷简的齐齐惊叫,身边的夏竦却表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奈中带着一丝绝望。
“长生,你可知道辽人并不缺酒,榷场中的酒水也多是咱们大宋与辽朝榷酒,东京城中的羔羊酒乃是独领风骚,我大宋百姓趋之若鹜啊!这十万贯买下这酒水之权,岂不是买椟还珠的买卖?”
吕夷简的表情非常难看,但王曾却惊讶的盯着叶安,他的相反稍稍不同,既然叶安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有自己的心思,何况如今东京城中的名酒除了高阳正店的羊羔酒,便是叶安酒馆中的太白酒了。
调整一下心情,王曾缓缓道:“长生可是打算用你的太白酒与辽人的羊羔酒相比,以太白酒为上品压过羊羔酒一头,如此再往辽朝发卖?可你此举太过孟浪,把自己的生意做起来,赚了钱,可至国朝于何地?”
还是王曾有些远见,叶安起身笑道:“长生不才,愿把太白酒之法献给天家,再以朝廷的官司酒坊制作酒水,只需运营得当,别说是十万贯钱,便是百万贯也不在话下!”
豪言壮语并未给吕夷简和王曾以信心,百万贯?那便是岁币的十倍,哪有那么好挣?!想想都觉得不可能的事。
但叶安并没有说完:“此次辽朝在微末之地给我大宋做局,两位相公可曾看到?”
王曾和吕夷简稍稍惊诧,作局?做的什么局?
叶安苦笑着拿出辽朝使团的文书,这文书显然不是辽朝皇帝和皇后所写,意思虽然相同,但也是经过了文臣的修饰。
把文书放在两位相公中间的小桌上,叶安指了指其中一段话道:“两位难道不觉得这句话别扭吗?”
“贡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贡?!为何会是贡…………契丹贼子欺人太甚矣!”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这个“贡”字才是辽朝使团的歹毒所在,亦是整个谈判中的最大“杀招”!
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原本只是认为辽人在故意提高岁币而已,为的是从大宋老去更多的好处,但现在看来不光如此,更是要在法理上压过大宋一头。
大宋一直是以中原正统王朝而自居,辽朝便是获得了大宋的承认有着北朝之称,但在汉人心中还是外族蛮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家文明对外族的敌视和警惕自古以来便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即便是辽人统治下的燕云之地,依旧充满了不稳定,当然辽朝更希望把自己塑造成为一个强大的正统王朝,只不过他么毕竟不是汉家文明,也没有传承,只能利用汉臣想尽办法的在名义上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一个“贡”字就把自己“包装”成了正统王朝,上邦之国,而大宋若是承认了这份文书,从今往后地位就会在辽朝之下,但始终不过是文字有些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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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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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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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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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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