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安已经离开了东京城,秦慕慕非常满意与她所制造出的舆情,并且眼下她也不会让东京城消停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云中郡侯府靠的是叶安,但实际上与秦慕慕同样也分不开,从这府宅中传出的决断并非都来自叶安一人。
两人都是来自后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同样深刻,而秦慕慕在看不见的地方更能发挥她的作用,如果说叶安擅长对局势的把控,对长远的谋划,那她便擅长揣摩人心,制造舆论。
东京晨报的印刷作坊里,管事将手中的条子交给印刷的工人道:“诸位,这是今日晚报的内容,以最快的速度能印多少便是多少,赏钱万万不会少你们的,一定要快!印的越多,咱们拿的便越多!”
还有这种好事?一群工人目瞪口呆,原本他们印刷的工钱都是定数,每月一结,现在突然有了赏钱,那谁还不甩起膀子的干?
“刘管事,此话当真?”
刘管事嘿嘿一笑:“这还能有假?今天便破例告诉你们印的是什么!官家要改元了,用康定代替之前的宝元!”
工人一阵惊呼,这等大事出现在自己印刷的报纸上,那可是一份荣耀,工头接过纸条便开始带着徒弟排版,刘管事的非常满意,只要钱给够了,这些工人自然会卖力的,主家可从来没有苛待过工人。
眼瞧这里从不需他操心,刘管事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他不担心消息会泄漏,这些工人虽说负责印刷,却是大字不识一个,他们虽只依靠字形和笔画进行分辨,但却从来不会出错,这便是人家吃饭的本事。
工人们接到文字便开始还着手印刷,熟练的挑选活字,再对照活字进行排版,最后刷上墨色,滚轮推入,盖上纸张后麻利才抽动滚轮,于是一张满是文字的报纸便出现了。
印刷速度很快,一夜的时间足够印刷出数万份的报纸来,而这样的报纸作坊在东京城中不止一家。m.χIùmЬ.CǒM
东京晨报已经是汴梁最大的报社,并且内容也是针砭时弊,不光有东京城中的大事小情,张长李短,更有关乎朝堂的政事,甚至于青楼妓馆中的八卦……
如此一来报纸便能满足读者的各种需求,有人喜欢看自己身边之事,有人有着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有人喜欢附庸风雅,等等此类不一而足。
从一开始东京晨报便占据了领导地位,印刷速度快,印刷质量好,消息灵通,还有大儒为其佐证,长有一针见血的评论出现,“编者语”更是分析的头头是道,自然也就成为东京城中最主流的报纸,没人能撼动其地位。
而随着晨报的出现,晚报也开始普及,晚报的速度要求更快,编辑需将白天发生的事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来,并给出自己的评价和分析,下午若无新鲜事便能着手印刷,直至黄昏便能派送,相比于晨报,晚报的时效性更强,内容短而精悍。….只不过今日的内容却极为震撼,若这些印刷工人识字的话,一定会被其中的内容给惊到,刘管事进了作坊院中的北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文先生,您的高作以交由工人印制,先生还是离京暂避吧!”
文同哈哈大笑:“这有何好避的?某投稿数家报社,唯有你东京晨报敢登我的文章,此乃大幸之事,何其善哉?!”
刘管事一时苦笑:“要不是上面发话,您这篇文章便是打死小人也不敢发的,您不走,我可要走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文先生保重!”
文同奇怪的看向他道:“哦?那些工人该如何?”
没想到这时候文同还去关心那些工人,这可是那些儒生中少有的品质,刘管事从房间中拿出收拾好的行囊道:“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只负责印刷报纸而已,就算天大的祸事也差不到他们头上,顶多挨一顿板子罢了!”
“一顿板子可不轻!”
刘管事奇怪的看向文同道:“一看您便不是过来人,一顿板子又如何?一顿板子换三年工钱可是有人争抢着去干!主家人不会亏待他们的,至于文先生,以您这般的身子骨还是走吧!若查到你头上可不是一顿板子的事!”
文同哈哈大笑:“那又如何?某家说的都是实话,也是真话,谁又能将某如何?忠言逆耳罢了!”
忍不住挑了个大拇指,刘管事赞叹道:“文先生果然不同,我家主人说过,这天底下最勇敢的人便是敢于说真话的人!今日晚报还要派人给送去,文先生就此别过!”
文同笑而不语,从头到尾他没有问过刘管事一句背后的主人家是谁,但瞧见刘管事的背影后忍不住开口发问:“老刘,咱们这算不算是过命的交情?”
刘管事回头笑道:“算是吧!”
“那你的主家是谁?”
“东京城人尽皆知!”
刘管事心中暗笑,这货终于忍不住了,侯爷说他有大才,寻常倒是看不出来,多写些针砭时弊的文章罢了,谁知今日居然有大魄力,不光将大宋的时局分析的清清楚楚,更是在文章中痛骂朝廷之制。
看来这位也是支持老范先生改革的,只不过侯爷说他应该去西北,去甘凉,如此才能发挥他的全部才智。
本以为发了文章后他会跟自己一同离开,没想到他还是固执的要留在东京城,好在他一直用的笑笑先生为笔名,朝廷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他头上。
侯府自有安排,那自己就该跑路了,东京晨报的好处便是所有文章都是请的大儒或儒生来写,而报社内部除了排版、印刷外便没有其他事,连派送都是交给东京城的报头来做。
这些报头承接各家报纸,只需将报纸给他们,必定会安排手底下的报童将报纸卖掉,至于谁家的报纸好卖,那就各凭本事了。
西水门边,刘管事上了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而站在码头上送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信陵坊的葛善书。
“此去西北你可要把报纸搞好,侯爷特意交代了,宣发一定要跟得上,你的要务可一点不比旁人来的轻,家眷都给你迁过去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任重道远啊!”
刘管事拱了拱手笑道:“别的还真不好说,但在这事上舍我其谁?刘铁嘴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倒是那位笑笑先生着实有眼光,还请主家想办法留住此人啊!”
葛善书嘿嘿一下:“文同有大才,自然要请去西北的,还别说这人的脾性就对主家胃口,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侯爷已经北上,只能让他自去真定府,听闻侯爷这个都总管还缺个幕僚,他倒是合适的。”
刘管事摇头叹道:“还是这般的文人吃香啊!有本事的人到哪都被重视,老子混到现在才有今天地位,人家几篇文章便能……”
“滚你的蛋!你原来还是街头上的说书人,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主家给提拔起来的?你可比他要更厉害嘞!走吧,莫要牢骚,记得到了来封书信!”
“好嘞!等你来了请你老倌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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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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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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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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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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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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