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厚厚的毛毡盖在马背上,关万山顺便将藏在马肚子下取暖的士兵给按了下去,若在以前他一定将这小子揪出来狠狠抽上几鞭子,穿着盔甲也敢去马肚子下祸祸,若是战马病了那如何作战?!
可眼下实在太冷了,看着自己一手一脚训练出来的将士一个个栽倒在雪窝中,关万山的心都在滴血,他终于明白为何西烈军为何打了胜仗回来丁小乙那货非但不高兴,反而躲在没人的地方抱着一堆牌子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模样自己当初不敢问,现在却是明白了。
“叔!叔!”
马肚子下探出了个脑袋,咧嘴笑的时候月光反射着他的白牙显得异常洁白,关万山没好气道:“什么叔!叫将军!怎的?雪窝子里待不够?打算同我一起巡夜?!”
年轻人笑了笑道:“行啊!只要有将军在,我可不觉冷!”
关万山看了看四周,见营地安静,月光下一点火光也没有这才微微点头,冲着天空咒骂一句便随着年轻人钻进了雪窝中。
“你爹战死,将你小子托付给我,想活命便一切遵照训练时的规矩来,在战场上什么都能怕,就不能怕死,越是怕死死的越早!记住,在冲锋时越是冲在前面的,越能避过箭矢,反倒是躲在后面的人才是活靶子!哦,对了还有……”
一个热热的皮水袋被塞到了关万山的手中,年轻人笑着打断他的话头道:“将军放心,克城不是第一次作战了,绝不给咱们怀远军丢人!”
闻了闻四周的骚腥味,关万山咧嘴一笑,重重的拍在克城的肩膀上道:“你小子聪明啊!马尿都能用水袋装着取暖,倒是个好办法,明天,明天咱们便能吃上一口热的了,这他娘的祁连山也不是啥好地方,丁小乙还说山腰上最是暖和,胡说八道嘞!”
“将军,咱们啥时候攻城?肃州城就在眼前,为啥不动手呢?”
“再等等,急什么!这事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克城无奈的叹息一声:“等,等,等,都等到啥时候了?眼瞅着便要过年……叔,将军,若是我回不去你可要帮我把军牌给带回去给克敌,我们老梁家高低也要从军的!”琇書蛧
关万山伸手拍了一下克城的脑袋:“说的什么丧气话,狼行千里吃肉,未战先怯乃是大忌,你是我的亲兵,冯督官战前动员时是怎么说的?”
“我们是剑!是护佑汉家的利剑!”克城瞬间便脱口而出,冯大常当初动员的话瞬间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关万山笑了笑:“嗯,这话说的在理……”
嘟嘟嘟……不等关万山继续开口,铜哨声猛然响起,雪窝中的两人同时瞪大眼睛,战马也跟着抖动着身体站了起来。….“大肠,西面来消息了?!”
关万山猛的大吼,全然不顾叫喊声打破营地的寂静,而回应他的是另一个兴奋到极点的叫声:“来了!丁小乙那厮居然只两日便攻下瓜州西平城!现在就看咱们的了!”
“他娘的!都给老子起来!受了这些日的罪,全给老子他娘的撒在肃州城的逆贼身上!”
在关万山的叫喊中,雪地之上顿时涌现出无数的黑影,冯大常一边奔跑一边清点人数,口令声此起彼伏,大军在黑暗中快速集结。
“儿郎们!你们是我西北利剑,护佑汉家的利剑,党项人叛逆造反,辱我汉家威仪,今日执剑杀敌,敢不当先?!”
冯大常一边吆喝一边做着最后的动员,而各班的班长则是再次重复战场上的注意事项,不厌其烦的给自己的战友检查整理身上的武器和盔甲。
关万山跨上马背,看着山下的黑色阙影怒吼道:“剑?剑算什么,你们他娘的是龙!给老子撕碎这些党项秃鹰,拧断他们的脖子,将他们踩在粪坑里!杀!”
随着关万山的话,怀远军将士猛然爆发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喝,冲着祁连山下的肃州城便将杀过去。
大军在移动中便开始组织阵形,这一幕在训练时便经历了无数遍,半山腰的开阔地,一群士兵在忙碌,火把照亮了黑黝黝的火炮,瞄准,装填,用火油点燃炮口,随着一声巨响,刷满火油的炮弹便在出膛时变成一个个火球呼啸着向山下飞去。
猛火油很难扑灭,便是在大风中也只是短暂的闪烁,当它落地后便在黑夜里形成一个个明亮的点,依稀能分辨出炮击的位置,可这已经足够了。
肃州城的党项守军被轰鸣声所惊醒,接着便从城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无数的汉家士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城墙上的士兵被雨点般的火枪压制的抬不起头。
飞溅的石块轻松的划破了党项守军的脸颊留下鲜血,有的则是被蹦到了眼睛,捂着脸痛苦的哀嚎。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将肃州城的守军打蒙了,党项刚刚立国,兵锋正盛之时,谁能想到一项懦弱的宋军居然会突然袭击。
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兵知晓,来袭的不是寻常边军,要么是名震西北的西烈军,要么便是不弱于他的怀远军。
肃州城中的守军大多是从平州,盐州调过来的,论战功自不用说,可他们却是第一次面对甘凉的边军,不知道甘凉兵卒的厉害。
一队士兵刚登上城头,知晓厉害的老兵便借着人影攒动偷偷的溜了下去,不等他们完全离开,呼啸声便骤然而至,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哀嚎在城墙上响起,飞来的弹丸在城墙上带着跳动轻松贯穿数人后又从缺口飞入城中发出一阵轰鸣。
回过神来的党项军卒这才发现,那几个刚刚还有说有笑,要将宋人如同宰羊一般杀掉的兄弟已经变成了撕烂的抹布,只能看到残肢断臂和流了满地的内脏,一个囫囵人都找不见。
党项人再次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不等他们从震惊中恢复,怀远军的军阵已压到了面前,如此火力之下,城墙上的守军别说是抬头,连战斗的勇气已经失去。
城门楼子更是早在进攻开始的一瞬间便被轰的支离破碎,城楼在党项守军绝望的眼神中坍塌下来,砸死了许多来不及跑开的士兵。
在友军的掩护下,怀远军的前锋很快便冲到城门下,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城门就是进攻的重点,也是打破党项人底线的最后一击。
被冻的坚硬的土地震得挥锹士兵双手发麻,克城将要带有余温的马尿倒在地上,其他士兵也是有样学样,很快充斥着尿臊味的土地便被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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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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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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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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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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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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